父母23年如一日照顾脑瘫女儿不言放弃

　　文图/ 记者王文

　　"甚至连不少医生都劝我选择放弃，尽管我经常会感到心里很苦很苦，但我怎么舍得那样做呢？女儿患了脑瘫，可她同样是我的心头肉啊......"

　　11月29日，面对记者说这番话的时候，曾玉凤正在为女儿陆曦梳头。在一间异常简陋

的居室里，在曾玉凤的精心呵护之下，女儿陆曦瘫坐在家里特意定做的木椅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跟前那台长伴自己的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偶尔也会兴奋地笑笑或者喉咙里发出只有父母才能明白的"哦"声。陆曦无法全部看懂精彩的电视节目，23岁患了脑瘫的她，智力水平与数岁的孩童无异。

　　陆曦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给父母的生活带来了什么，她也体会不到已过知天命之年的父母抱着自己时力不从心的感觉，更无从设想自己的将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但在吉水县金滩中心学校校园操场上，东西相对两棵生命力极强的数百年古樟树，冠盖如伞，为孩子们撒下绿荫，也见证了曾玉凤夫妻俩23个寒暑抱着陆曦锻炼肢体的蹒跚脚步，记录下了近8000个日夜里一对充满爱心的父母为女儿付出的点滴汗水、泪水和辛劳。正是感天动地的融融亲情穿越了23载时空，为陆曦撑起一片晨曦，使女儿生命当中有了阳光和欢乐。

　　"高龄"妈妈产下脑瘫女儿

　　从吉水县城到金滩中心学校很近，坐公交车大概也就一柱烟的工夫。但对于陆长庆、曾玉凤夫妻来说，女儿身边必须时刻有人守护，携手逛一趟县城是一种奢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俩人多次提到学校领导和同事的关心，如安排课程时将夫妻俩的时间错开，将他们的厨房和卧室调换到同一幢大楼等。而对于自己的爱心付出，俩人则认为"实在没有什么"，拖累也罢，过得再凌乱不堪也罢，为女儿付出多少舍弃多少都无怨无悔，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陆长庆今年53岁，1970年从上海下放到吉水。曾玉凤今年51岁，夫妻俩都是金滩中心学校的教师。23年前的一个下午，曾玉凤至今清晰记得是星期四，自己的预产期到了，夫妻俩满心欢喜迎接新生命的降临。当时上县城要摆渡，交通很不方便。已过而立之年的陆长庆担心28岁的妻子产程不顺利，就请了一个接生婆到家里，同时和镇卫生院里一位医生(陆长庆的上海老乡)讲好，如果有问题，就赶快赶来，否则也就算了。小陆曦长得非常漂亮，刚出生时没哭，但在父母拍打之下，"哇"的一声哭了。一家人相安无事，产房里洋溢着温馨的气氛。教体育、身材较高大的陆长庆认为女儿象自己，将来一定是搞体育的好料子。教初三英语的曾玉凤则争着说女儿更象妈妈，将来一定也能成为一名教师，夫妻俩憧憬着孩子的未来。翌日，夫妻俩发现女儿有些不对劲：老是哭闹，一边脸在抽筋。经过打针吃药，幸而并无大碍。在接下的两、三个月里，小陆曦的表现让俩人大吃一惊：无论怎样摆弄，女儿的头就是直不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当年暑假，夫妻俩抱着小陆曦急匆匆赶往上海。在火车上，女儿受了一些惊吓感冒了。刚一下车，俩人就赶到虹口区地段

　　听了姐姐的介绍，夫妻俩一下子懵了，禁不住泪水长流。

　　求医之路好长好苦

　　兴许是地段医院医生诊断有误？不看完最后一家医院就决不接受残酷的现实。夫妻俩抱着女儿几乎跑遍了上海各大医院的著名儿科。一次次怀着希望去，带着揪心归。医术精湛的专家为了劝慰不死心的夫妻俩，甚至在没有见过陆长庆的情况下，由曾玉凤、陆曦的性格特征推知陆长庆的性格特征，说得分毫不差。据专家分析，如果产程过长，婴儿脑细胞就会因缺氧造成损伤。从看见婴儿头部到完全生下来，如果这个过程超过6分钟，就有可能得脑瘫；超过10分钟，这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后来曾玉凤回忆，小陆曦出生时，这个过程大大超过了10分钟。

　　几乎所有的专家都劝夫妻俩放弃，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小陆曦根本就没有康复的可能。有一家医院希望收治小陆曦，承诺尽量善待她，但前提是不管以后的情况如何，都与夫妻俩无关，被夫妻俩当场拒绝了。瑞金儿科医院的专家给出了曾玉凤认为最好的建议：尽量给孩子一些锻炼，或许7、8岁时她会摇晃着走路。

　　坚守亲情决不言弃。为了给小陆曦治病，夫妻俩负债累累。当时月工资也就30多元，而挂一个专家号就要3元。在上海的1年零4个月的时间里，小陆曦天天被抱着到各大医院求医问药。或许是心灵感应，每次到医院门口，小陆曦就会号啕大哭。

　　回到吉水县金滩中心学校以后，夫妻俩对小陆曦的病情不敢稍有懈怠。多方面搜集信息，复印了大量病历，千方百计与专家们联系。收的回音往往都是"路途遥远，开销甚大，你最好别来"之类。一旦打听到各种治疗的"特效药"，即使价格再高，也要想方设法买回来让小陆曦试试。不少专家告诉夫妻俩，孩子出生至2岁时是脑细胞发育最快的时候，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治疗的时间之窗已经关闭，夫妻俩不为所动。到16岁时，专家再次告诉他们，人到了这个年龄，脑细胞就不再分裂，就别抱希望了。但夫妻俩决不放弃。"哪怕她多活一天也好！只要她稍有一点进步，我都会高兴得流泪。"曾玉凤告诉记者。

　　别的小孩有的，我也要千方百计给她

　　在孩子被确诊为脑瘫后，曾玉凤多次设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想得最多的还是为了孩子，自己在有生之年要一直陪着孩子，哪怕舍弃再多也在所不惜。在自己的眼中，小陆曦与其他健康孩子一样， 别的小孩有的，自己也要千方百计给她。

　　每天早上5点，夫妻俩就要起床。曾玉凤为陆曦穿衣梳洗，陆长庆则负责煮泡饭。俩人轮换着分别去带领学生们晨跑或是早读，轮换着将泡饭一口口塞到孩子的喉咙口。每次喂饭大概要花1小时左右。遇到孩子喷饭，只能自己流着眼泪默默擦去，回到教室必须精神饱满为孩子们上课。在这期间，夫妻俩必须有人守在孩子身旁，帮她大小便。一旦遇到陆曦肠胃不好拉在身上，曾玉凤又要帮她换洗。由于陆曦双腿会自动死死交叉成剪刀状，每次仅仅为她脱裤子，曾玉凤就要累得满头大汗。功能康复是解决脑瘫儿童的关键，教育是脑瘫儿童自立的基础。为了让长期坐着的陆曦舒服一点，曾玉凤又请木匠为女儿做了一把特别的椅子，冬天还铺上坐垫。多少回，曾玉凤抱陆曦坐在椅子上盖着毯子晒太阳，女儿睡了，她也跟着眯一会儿；女儿醒了，自己也会跟着惊醒。陆曦有一条腿能抬起，曾玉凤每天都抱着她训练爬楼梯，多少次踉跄跌倒，自己也记不清了。陆家的厨房和卧室分别在四楼和二楼，"有两次"，曾玉凤对记者说，"陆曦18岁的时候，我将近50岁，孩子抱在手里好沉啊，我感觉自己老了力不从心了，眼泪禁不住就......"正是由于这种体贴入微的照顾，23年来，陆曦身上清清爽爽，从来没生过什么皮肤病。

　　陆曦每年3、4月间，都会得一场很严重的病，气喘吁吁的她不能躺在床上，只能抱在怀里。有10天左右的时间夫妻俩根本就睡不了。女儿会摇头表示"不"，用"恩"表示"是"，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情感。多少次，曾玉凤的精神近乎崩溃，但看到女儿可怜的眼神，便又立刻流着泪将孩子抱起，一口口强行灌药灌饭，任凭各种药物和食物喷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脑瘫患者脾气容易急燥，有时候遇到陆曦闹得太不像话，曾玉凤会吓唬她，再不听话就把你送人！一听这话，女儿马上呆若木鸡。意识到自己话语过重的曾玉凤只得抱着女儿流泪，以此排遣内心的压力。陆曦最怕过冬，因为此时活动不便，双脚容易得冻疮，痒起来，那种痛苦的表情让谁也受不了，曾玉凤只得整夜为她抓痒按摩。有一回，陆曦被电暖器烫伤了，医生看了直摇头。曾玉凤自己买药膏回了家，经过30多天的涂搽，烫伤竟然奇迹般好了。23多年来，因为照顾女儿放弃了多少回上海、进县城以及业务进修的机会，夫妻俩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要有一次放弃，她就会死去"，曾玉凤告诉记者，"可如果因为感冒之类的并发症夺去孩子的生命，我怎么也不甘心啊......

　　大家眼里的慈父爱母

　　当天,记者还采访了金滩医院的医生和金滩中心学校的部分老师。周医生连说了两个"确实"：确实不容易，确实好感动。 陆长庆、曾玉凤非常不容易，他们任劳任怨、心甘情愿地为女儿付出，每次看到他们抱着女儿满头大汗赶到医院，自己心里就会油然而生一份怜悯、感动和敬意。尽管女儿可能不知道父母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但她无疑是幸福的，应该感到满足。1980年就来到金滩中心学校的邓老师与陆长庆同事多年。陆长庆、曾玉凤工作认真负责，对陆曦更是23年如一日无微不至地关怀。有时候陆曦生病，曾老师会急得发哭。每天都要抱着女儿摸着栏杆爬楼梯，真的让人感动。鄢老师曾经是曾玉凤的学生，对此感受有些不同。"过去做学生时看到陆曦这么大还要家长抱，当时认为陆曦怎么那么不懂事，直到成为人父之后才感受到了亲情的伟大。"

　　在记者将要结束采访时，曾玉凤告诉记者，虽然自己感觉很累很苦，但在有生之年，只要自己还能动弹，就要陪伴女儿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