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后青海南部面临大考验(组图)

青海省玉树州称多县是这次遭受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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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多县牧民曲桑正在转场

牧民土登尼玛在公路边等待，准备用略好的价钱卖掉牛肉

清水河镇尕青村中心寄校的学生在上课

　　在很多人眼里，漫天的飞雪不仅浪漫而且充满温情，可是，对于地处青藏高原腹地、海拔4000米的青海南部牧区来说，连绵的降雪则意味着一场来自冰雪世界的生存大考验。

　　冰雪中的无奈"转移"

　　曾经经历过1995年玉树大雪灾的藏族牧民曲桑没有想到，过了十年没有雪灾的太平

日子，今年，连绵的大雪又一次袭击了他们。

　　今年59的曲桑，是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称多县的牧民。和祖辈一样，他自出生后就在这片土地上过着以游牧为生的日子：春夏两季在草场上放养牛羊，让它们膘肥体壮；到了每年的九月底、十月初时，曲桑一家就赶着牛羊从夏秋草场转场到冬春草场，这时候，他们会把一部分牛羊卖出去，用出售牛羊的所得的钱买下炒面等口粮以及过冬用的燃料。

　　谁能料到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早呢？正当他们由夏秋草场向冬春草场转移时，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准备，雪灾就悄无声息地来了。10月以来，称多县连续遭遇到了几场大雪，雪花层层覆盖，形成了一个厚度将近20厘米的积雪层。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寒冷让积雪凝成了厚厚的冰块，曲桑自己用手都很难挖出埋在雪下的青草，更不要说让牛羊吃到这些草料了。

　　连日来，曲桑家几头老弱的牛羊抵不住草料的稀缺，日渐衰弱下去。看着放养了一个夏天的牛羊一日不如一日，曲桑和同村的三户牧民商量了一下，决定四家联合起来，一起向没有下雪的地方转移。曲桑心里盘算着："到那边以后，可以找一个能够租让的草场，交点草场租让费，让牛羊在那儿吃草。"

　　他们四户人家赶着牛羊已经走了三天了。为了能早些赶到没有下雪的地方，这天凌晨5点，曲桑就和同伴们出发了。由于天气太冷，虽然曲桑戴着厚厚的帽子，他的耳朵还是被冻伤了，伤处不时渗出些许脓水。

　　"手指、脚趾被冻伤的牧民非常多！"没有来得及说更多的话，曲桑就挥起鞭子赶着牛羊走了。

　　在通往玉树州称多县的公路边上，几大块新鲜的牛肉整齐有序地摆放着，称多县清水河乡七社的牧民土登尼玛站在牛肉旁等待着，希望有过往的车辆能稍作停留，用不太差的价钱买走他的牛肉。

　　"雪灾以后，我的牛因为没有草料死了8头，死掉的牛就没什么价值了，不管能不能吃都没人买……"，土登尼玛说，"看样子雪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融化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寒冷的天气再加上没有草料，牛羊一定会掉膘。"趁着牲畜的膘还没完全掉，土登尼玛自己宰杀了4头牛，然后运到公路边来，准备用略好的价钱卖掉牛肉。

　　在寒冷的风中站了两个小时，除了有一辆车停下问路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似乎都没有意愿停下来。望着一辆辆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的汽车，土登尼玛心中还揣着希望，执着地等待着。他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下一步他转场及过冬所需的一切都将无钱买到。

　　称多县县委书记白嘉扎西告诉记者，雪灾以后，牛肉的价钱就低下来了，原本要卖到7块钱一斤的牛肉，现在一等肉只能卖到5块9，二等肉、三等肉的价钱也就跟着往下跌。雪灾过后，为了让牧民少受一些损失，由县上出面联系了西宁市、海西州的一些肉食企业，希望他们能在牲畜掉膘之前接受牧民手中的牛羊肉，可是这些企业早已听到了雪灾的消息，因此将价钱压得很低，因此到目前没有谈成一家。

　　包括灾情最严重的称多县在内，这次发生在青海南部地区的雪灾，已经造成上万头牲畜死亡、2万余户牧民受灾，13万平方公里的草场被积雪覆盖。

　　谁能为寒冷世界带来"火种"

　　地处偏远的青南地区，大部分处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这里高寒缺氧，树木难以生长，再加上路途遥远、煤炭等燃料运进后价格十分昂贵，牛粪就成为这里的牧民一年四季的主要燃料。

　　称多县是这次青南地区雪灾中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县。今年夏天，称多县雨水连绵，晴少阴多，雨水冲垮了很多简易公路和住宅，也泡湿了牧民们保存着的牛粪。再加上灾前偏暖，牧民没有估计到雪灾发生的时间和程度，因此，许多地区的牧民尚未离开夏秋草场，牲畜也尚未出栏，雪灾就来了。

　　雪灾以后，当地的气温骤然下降，气温最低时达到零下35摄氏度，牧民手中无钱，不仅缺食品、衣物，就连在寒冷的季节里最需要的燃料都很难筹措。气温骤降，也给牧民转场带来了一定的困难。记者采访时了解到，仅玉树州清水河乡尕青村，就有80多户牧民被困于茫茫的雪中无法转场。

　　居住在清水河镇扎哈村的吾金措毛一家，家里的18头牦牛在雪灾中死了4头。因为家中没有劳力，吾金措毛一家没有能力转场，目前依靠政府发放的100斤面粉和30斤炒面维持生活。四口人居住的帐篷内虽然生着一个土炉子，但里面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吾金措毛的老母亲穿着厚厚的藏袍却仍冻得瑟瑟发抖。在这次雪灾中，吾金措毛不满10岁的儿子双腿被冻伤，无法行走，只好被母亲抱来抱去，最后安顿在炉子边烤火。吾金措毛说："家里只剩下不到2袋牛粪，只够烧上四、五天。如果这些牛粪用完，就只能去亲戚朋友家借了。"

　　在称多县城通往清水河乡的公路边，因为雪灾被困的牧民昂塞的帐篷在茫茫的雪地中显得十分孤单。衣着单薄的昂塞抱着孩子，在零下30多度的气温下晒了一会儿太阳，然后放下孩子，用铁锨翻动着帐篷前的两、三堆牛粪，希望潮湿的牛粪能干燥一些。他告诉记者，这点牛粪只够烧十几天，烧完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牧民罗卓玛是称多县清水河镇扎哈村村民，记者在及膝的雪中行走了近半个小时才见到她，这时她正在茫茫的雪地中挖出自己在夏天储备的牛粪。罗卓玛说，从目前居住的地方到储备牛粪的夏秋草场去，需要在及膝的积雪中行走好几公里。罗卓玛费了很大的劲把盖在牛粪上的雪铲开，然后用双手把仅有的一点牛粪捧到脸盆中，再装到袋子里，准备运往自己居住的帐篷。随行的称多县气象局工作人员说，在雪地里寻找燃料十分困难，罗卓玛费了这么大劲也只挖到4袋牛粪，恐怕也只能维持10多天。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没有燃料对人来说确实是个极大的挑战。

　　在清水河镇尕青村中心寄校，老师昂文拉毛对记者说，学校共有80多名学生，因为雪灾，只好给家远的学生放假，目前学校只有20多个学生在上课。因为没有足够的燃料，每个教室每天只在早上生一次火。昂文拉毛说："因为太冷，孩子们有时冻得连字都写不了。现在学校使用的燃料还是上次政府给的，剩下的也不多了。如果用完了，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为了节省燃料，老师的办公室干脆不生火，老师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口罩，下午时分站在教室门口晒太阳。

　　据了解，针对燃料不足的问题，称多县已紧急调运了1万多袋牛粪、150吨煤发放给灾区群众，但是面对已经到来的漫漫寒冬，这些燃料还不足以让牧民群众度过寒冷的冬天。雪灾后由于气温骤降，天气寒冷，已经有很多牧民患上了流感、肺炎、腮腺炎、痢疾等疾病。称多县政府专门派出了3个医疗组对每个村进行巡回医疗，免费发放了10万元的药品。

　　雪灾之后的严峻挑战

　　据了解，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青海南部地区就曾发生过两次历史上罕见的特大雪灾，雪灾中牧民损失惨重，他们生产生活多年都没能恢复元气。根据青海的降雪规律和气象部门的预测预报，今冬明春青南地区发生中度到特大雪灾的可能性非常大，民政部门分析认为，如果近期内再次出现大的降雪，形成持续性雪灾，不仅会危及牲畜，还将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

　　据称多县副县长活泼介绍，青南地区高寒缺氧，每年的冬季都要持续到来年的三、四月份才能结束。今年又遇到雪灾，雪后天气变化异常，气温忽升忽降，目前出现的空前低温使得积雪表层结冰，因此灾情有可能到明年5月份才能解除，因此就算不再有新的降雪，目前青南牧区的灾情仍然很严重。

　　活泼说，虽然在目前的抗灾过程中仍有很多困难，但是更大的困难还在灾后的重建家园、恢复生产中。目前，牧民家中死去的以及已经被宰杀的老弱病畜都值不了多少钱，再加上转场路途遥远，一般需要8至10天才能到达雪灾较轻的地方，还必须交纳2000元至3000元的草场租让费，因此他们负担很重。

　　据了解，目前称多县已经组织牧民向雪灾稍轻或没有雪灾的玉树州曲麻莱县、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以及四川的部分地区转场，但如此大规模的转卖是否能被当地接受，目前还很难预料。

　　此外，依靠水力发电的称多县，因为气候寒冷河流结冰，目前还面临着无电的困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