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欠工资跳楼身亡续：罪魁祸首是转包者

云明春死后，家里失去了“主心骨”，全家笼罩在悲痛之中 (记者 李克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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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日，“兑现工资”的告示 依旧贴在工地大门口

　　 本报讯 城固包工头云明春死亡20天后，尸体依旧在殡仪馆尚未火化。当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终于拿到血汗钱时，生前身处公司和农民工夹缝间的“二包”云明春，其境遇在博得广泛同情的同时，引起更多的反思。

　　妻子回忆：为工程他整晚睡不着

　　昨日，窗外阳光充足，但云明春家中却异常昏暗。其妻秦玉英说，丈夫去世后，她很少外出。云明春的家位于城固县城南侧，靠近108国道，三室一厅的房子，并未显出比普通家庭富裕，电视机是1994年购置的，房子的边角已经出现了墙皮脱落现象。

　　“以前他还在的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可以，在县城至少算得上是中上水平，毕竟做了30多年的工程了。”秦玉英并不讳言当初家中较优越的经济状况，“但自从揽上这个工程后，家里状况就一落千丈。”云明春承建县信用联社办公大楼后，由于实际支出超过预算，不得不拿自己的积蓄填补缺漏，进而又到处借钱，但最后仍没有摆脱危机。

　　“以前还有点积蓄，但是现在已经全部摊到这个工程上了，现在我们母子三人基本依靠亲友的资助生活。”云明春17岁的儿子在父亲出事后，就停止了去学校读书。女儿在一所学校当代课教师，收入也很低。

　　“人们只看到像老云这样的包工头风光的一面，却不知道他平时的压力有多大。为了工程的事情，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饭也吃不下去，也不和人说话。”秦玉英回忆，“他老是说‘完了完了，这次包不住了’，或者说‘咋办啊，我咋给兄弟们发工钱啊’。我不懂工程上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劝他。有朋友给他出主意说干脆‘撂挑子’算了，林源公司不给钱，就不要干了。但是我们家老云好面子，他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公司，所以一直坚持撑下去，哪知干着干着就坚持不住了。”秦玉英开始哭泣。

　　工友叹息：“老云活得辛苦啊！”

　　12月15日，城固县信用联社办公大楼工地维持着半个月来一贯的冷清，与半个多月前云明春自杀时没有太多变化。只有工地门房外张贴的“领款通知”才能让人想起两天前大部分农民工都已经领到被拖欠的工资。看门的焦胜元老人一边抱怨寒冷的天气，一边回忆着死亡多日的云明春，“老云活得辛苦啊！”

　　“云明春这样的‘二包’是最难干的。”已经离开信用联社工地，转到其他地方干活的袁继和与云明春相识多年，“一方面公司不给工程追加款，另一方面还要成天应付我们这些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我记得他死前一段时间，不停地有人上门催债、催工资，老云那段时间都快急疯了，两面受气，不把人逼死才怪。”

　　“老云的确是个实诚人，其实要是换了有的包工头，想赖就赖了，或者找个理由克扣工资，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但是老云却不好意思这样做。”袁继和说。

　　前几年冬天，云明春都想到提前给看工地的焦胜元买好冬天取暖用的煤，但今年再没有人想起这位老人的冬天该如何度过。几个月都没有领到工资，焦胜元老人也拿不出钱来买煤，只有在寒冷中忍耐下去。“等活干完了，老云也葬了，我就换个地方吧，还是要继续过日子，不是么？”老人喃喃自语，转身将工地大门锁上。本报记者李克

　　知情者说

　　拖欠工资　根源就在“转包”

　　12月13日下午，在城固县“云明春死亡”事件工作组的监督下，大部分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从林源公司领到了工资。在农民工看来，是“老云用命给我们讨来了血汗钱”。而在云明春自杀事件背后暴露出诸多体制性问题则被领到工钱的农民工一语道破：“没啥说的，实际上就是‘转包’害得老云这么狼狈，罪魁祸首就是‘转包’。”

　　“转包”已成为行业通病

　　昨日，在城固县一家宾馆里，跟云明春合作多年的小工头马原(化名)扯着嗓子说，“转包”已成为行业通病；按照他的解释，“转包”是指有合法资质的公司将项目承包下来后，转手再承包给小公司或个人。国家建设部曾就工程分包、转包制定了相应的管理办法，严禁个人承包工程业务。为了钻制度漏洞，一些没有资质的公司和个人往往以具备资质公司的“项目经理”身份出现，进而获得承建工程的机会。“啥‘项目经理’嘛，那就是‘二包’，换了个名字而已。”马原说。

　　在马原看来，之所以会出现“转包”，是因为具备合法资质的公司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同时规避工程风险。“说到底，我们工资被拖欠的根源，还是因为这个‘转包’，”马原分析，“你想想，400多万才能做完的工程，到‘二包’那里一下子变成200万。在这中间，公司为了获得更大利润，于是将‘转包’价格压得很低，这就造成接手的包工头压力很大，资金困难，利润下降。为了避免自己受损害，有些包工头就把这个压力转嫁到我们农民工身上了，拖欠我们的工资，甚至赖着不给或一跑了之。”

　　老云是因“转包”才自尽的

　　据了解，目前由工程违规“转包”造成的欠薪事件占到了建筑企业拖欠农民工工资总数的60%%。“这还不是‘转包’的惟一危害。更让人操心的是，因为公司‘转包’过来时将价钱压得过低，有的包工头为了赚钱，在工程原料上做手脚，偷工减料，直接影响到工程质量。”马原忧心忡忡地说。

　　“老云就是因为‘转包’价格被压得很低，实际开工后入不敷出，一方面拖欠我们的工钱，另外还欠了更多的材料款，想不开才自尽的。”本报记者李克

　　公司回应

　　是否索贿　还需其他证据

　　公司负责人否认让云明春掏钱买房

　　本报汉中讯 (记者　李克) 云明春在“遗书”中频繁提及林源公司的某负责人，并称该负责人曾要求他“掏出一万五或两万”为其购房添钱。昨日中午，该负责人对此做出回应：“我绝对没有这样做过。”

　　林源公司该负责人表示，云明春死前曾因工程合同问题与她发过争执，因此不排除云在死前故意“臭”她的可能性。对于“购房”一事，她坚决予以否认。

　　云明春在“遗书”中提出林源公司有人向他索贿的问题，引起城固县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并开始进行调查。但他们同时表示，因为云明春已经死亡，这封“遗书”成为“孤证”，调查有一定难度。对此，陕西克利律师事务所律师毛家兴认为，云明春的遗书只是证据的一种，还需要有其他证据来印证事实。如果拿不到其他证据，光凭“遗书”，很难在法律上对涉嫌索贿者进行惩处。

　　政府行动

　　城固清欠　多部门齐行动

　　设立投诉举报电话:0916-7212803

　　本报汉中讯 (记者　李克) 包工头云明春自杀一事在城固引起极大震动。而该县近日也以此为契机，在妥善处理云明春死亡相关事宜的同时，在全县范围内进一步展开清理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的专项治理活动。

　　该县成立了以代县长张建军为组长的专项治理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包括人劳、建设、监察、民政、公安和信访等多个部门的主要领导，活动从2005年11月30日开始至2006年元月20日结束。并设立了投诉举报电话：0916-7212803。

　　维权支招

　　明智之举　法律讨还欠薪

　　典型欠薪个案本报邀您与专家共探讨

　　西北政法学院专门从事《劳动法》研究的张爱国老师昨日认为，在一个法制日益健全、讲求法治精神的国家，用法律的手段解决欠薪问题，应该是最根本、最明智的解决方案。

　　张老师说，国家的多部法律法规从不同角度来维护劳动者的利益，问题在于，对于绝大多数农民工来说，法律维权的门槛显得过高，他们既没有足够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也缺乏相应的法律知识。对于这个问题，我国关于法律援助的行政法规《法律援助条例》实施，就是政府向全社会承诺：为无力打官司的贫弱者“买单”。毫无疑问，欠薪农民工在法律援助的范畴之内。

　　又讯　从包工头云明春留下遗书跳楼自杀可以看出，拖欠农民工工资不只是简单的经济合同纠纷问题，其间包含着各种复杂的利益纠葛和行业发展弊病。这些问题与建筑行业发展某些程序操作不规范、相关法律法规落实不到位、农民工劳动维权意识和力量不够以及执法部门监管不力等均有脱不开的干系，这些是导致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件不断发生的原因。

　　即日起，您可以将您自己的或者发生在您身边的，涉及复杂内幕的欠薪事件告诉我们，本报将选取一些典型个案与有关部门、法律专家和您一起来追问、剖析，并探求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热线电话：029-88412323。（记者 董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