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气”，是把双刃剑

　　沈德良

　　围绕天然气供应问题，俄罗斯与乌克兰这对曾经的“同门兄弟”差一点就将撕破脸皮。这场争端乍看起来，犹如集贸市场买卖双方围绕价格的争持，一个亮出高价，另一方使劲砍价。但实际上，则远非一桩简单的买卖能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双方越是不主动捅破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这场争持背后的原由和动机就越发显得幽深、可怕。

　　这些年来，俄罗斯经济取得了多年未有的快速发展，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充足的能源出口，赚回了大把大把的资金。但如果将俄罗斯这次断然提高天然气出口价格，简单理解成为从乌克兰人身上赚得更多的硬通货，那就大错特错了。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地缘政治利益角逐中，能源供应已经演绎成俄罗斯维护自身利益的锐器。

　　自前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靠着传统的地缘政治关系和军事上的合作，也靠着经济上尤其是在能源领域的互补与合作，维系着与各独联体成员国之间的关系。而这些独联体成员国因维系着与俄罗斯的传统关系，让俄罗斯获得了一个与北约抗衡的缓冲地带。但一场始料未及的所谓“颜色革命”，几乎打乱了俄罗斯在整个欧洲的战略。随着格鲁吉亚、吉尔吉斯以及乌克兰等与西方国家关系的明显接近，尤其是乌克兰等国明显表现出加入北约的意愿，让俄罗斯感到自身在独联体国家中的地缘政治利益受到严重挤压。因此，俄罗斯便借天然气问题拿乌克兰首先“开刀”，表面上是不愿意再做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实际上包含着“杀一儆百”的政治动机，表明俄罗斯不会听任这些国家的政治变脸。

　　俄罗斯之所以借“气”出气，无非是想戳一戳乌克兰的痛处。自“颜色革命”后，乌克兰经济增长缓慢的问题依旧没有多大起色，失业问题是现政府最大的“软肋”。倘若迫使乌方在能源问题上接受俄罗斯开出的高价，进一步加大其经济运行成本，一方面可能增加乌方对俄罗斯的依赖程度，另一方面有可能催化乌克兰民众对现政府的不满情绪，最终迫使其转变自身战略利益取向。

　　但这一招，很难说就能完全按照俄罗斯的设想演绎下去。首先，天然气加价后增加的经济成本，最终的承受者无疑是普通乌克兰人。前年乌克兰大选中，代表亲西方的“橙色联盟”的支持率并不占有绝对优势，换句话说，乌克兰愿亲近俄罗斯的选民势力也不容小视。但这种一棍子打倒一片的做法，不仅可能激怒乌克兰国内的民族主义势力，还有可能割断一部分选民与俄罗斯的亲近感和认同感。弄不好，俄罗斯可能会面临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尴尬局面。

　　在这场暗中的政治角逐中，俄罗斯为防备对方“鱼死网破”式的拼争而不得不有所顾忌。倘若将尤科斯政府逼急了，租借乌克兰基地的俄罗斯黑海舰队，就将成为它以退为进的“杀手锏”。这将是涉及到俄罗斯能否保住通往地中海以及印度洋地区战略通道的问题。除此之外，乌克兰还有掐住俄罗斯能源出口“七寸”的机会。一旦终止俄油气管道的过境权，俄罗斯就将面临能源出口不畅的困境，进而搅乱整个欧洲能源的供应格局。到那时，它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来自乌克兰的压力了。何况，这场能源危机也不足以掏空乌克兰经济的基础，它依旧可以找到化解危机途径的替代途径。这场争持拖得越久，俄罗斯的主动权就将逐渐消退。

　　对俄罗斯来说，它需要的是“隔山打牛”，同时也须点到为止。这恐怕就是俄罗斯主动作出妥协，让危机戛然止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