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乡“画牛”

　　刘剑桦

　　志坚画牛，在我的心里，换成的是另一句话：牛画牛。

　　这话自有来由。在我们那里，一般都说湘乡人是“牛”。何以这么说？因为湘乡人很“蛮”。这个“蛮”字，当然有霸蛮的意思。而就我理解，除了霸蛮外，还应该包含强悍

、不畏艰苦、不怕苦、不肯轻易服人等意思。志坚是湘乡人，无疑具有湘乡人的上述特点，而偏偏他又画牛，这不是“牛”画牛是什么？牛除了强悍、不畏艰苦等特点，还有敦厚的一面。志坚亦如是。我跟志坚认识，是他的老师、著名花鸟画家王憨山老人介绍的。就我亲眼所见，志坚对憨山老人，可谓崇敬有加，不亚于亲子。憨山老人几次来湘潭，去长沙，赴北京，志坚都是全程陪护，除了悉心照顾老人的生活，还毫不马虎地处理好老人的其他事务。老人去世后，关于老人的作品集、研究文集的编辑出版，志坚也没少出力。有人说，儿女学生不需多，好儿女、好学生一个能顶仨。我以为，志坚就是憨山先生的一个好学生。

　　那年，志坚把杨福音请到齐白石纪念馆办画展，不记得是为福音接风还是送行，在家里办了一桌饭。志坚备了好酒，大概是刚上市的名酒吧，酒盖怎么也打不开。顿时，湘乡人的牛脾气上来了，他不动声色，拿起一把钳子，将瓶盖一钳，于是瓶盖破而有得酒喝了。福音坐在我的旁边，当下对我附耳悄声：“你看，老实人发起宝来，还真挡驾不住。”

　　这回志坚画牛，也可以说是老实人又发宝了。

　　志坚先前一直是画工笔画的，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语言、自己的符号、自己的图式，在湖南的工笔画界，能画到他这个样子的似乎还不太多，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已经走出的路子继续走下去，那多稳妥啊。但志坚却不满足、不安分，偏偏又要在写意画的疆界里捣腾一番。几年里，捣腾来，捣腾去，终于让这头“湘乡牛”闯进了他的理想之所，那就是画牛。

　　志坚的牛，是强悍的牛，是不畏艰苦的牛，是不怕死的牛，不肯轻易服人的牛，是霸得蛮而又敦厚的湘乡牛！看到他的牛，就让我想起我的童年、我的离别多年的那个小小山村的故乡，想起那些长年与土地为侣的父老乡亲。于是，我的内心就会涌起一阵震颤，感到是在领略一种力量的礼赞、精神的礼赞。

　　我喜欢志坚的牛，这是志坚绘画生涯中的又一道风景线。它正在逐步形成自己的语言、符号、图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我真为他叫好。同时，我还想对志坚说：“湘乡牛”啊，前面的路还很长，你可要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