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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对话我省首位民间私企禁毒者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2月15日09:52 云南日报

  

记者对话我省首位民间私企禁毒者

  一个私企富商,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却自愿选择了一条艰难的民间禁毒路。“东哥究竟图个啥?”这个问题,在3天的采访中,一直萦绕在记者脑海里。省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詹海峰对李继东的评价是:“很平实,就像个农民。有善心和爱心。”那么,重生工厂的开办,是否真的仅仅出于善心与爱心?

  我是真诚关心他们记者(以下简称记):他们为什么不愿走?

  李继东(以下简称李):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想,简单说就是两个字吧:爱、怕。首先我关心他们,然后他们只服我管。我是天生的霸王。(笑)

  记:200个居住者的开销如何?李:每人生活费100元/月,节假日要派探亲车,加上一些中晚期艾滋病病人的医疗费,每月开支大约5万元。记:这笔费用,厂里能应付得过来吗?

  李:捉襟见肘,拮据得很。2004年,我们把厂里的大铁门和机器都拆掉称斤卖,卖了502元,买回150公斤大米,但第3天米就吃完了,到下午两点,全厂人都没吃早饭,我把车里上千元的备胎卖了300元钱,一天又撑过去了。我卖掉过3辆车,其中一辆开始1.3万元都没卖,可几天以后急等钱用,9003元就卖掉了。有几次筹不到钱,我连儿子的储蓄罐都砸掉了。一个七八十公斤的硬汉,会为了钱在半夜里哭醒。这个家不好当啊记:说说一下你的现状吧。李:4个字,骑虎难下。有时真不想做了,可是这么多随时可能复吸的戒毒者,不能让他们疏散到社会上去,总得有人管。重生工厂已经两年都接不到工程,因为社会上对吸毒和艾滋患者有成见,不愿把工程给我们做。还好我另外在澜沧还有个木材厂,可以用那个厂养这个厂。

  记:整天跟感染者接触,有没有过“恐艾”心理?李:实话告诉你,我到现在都不敢坐他们坐过的椅子。但是有时候去护理一些临终病人时,脓包清创,输液,你能想到的我都做了。当时都不会想太多,回家才后怕。

  记:很多工人说,这里像他们的家。李:这个家不好当啊。(笑)没有信仰但有信念记:走这条路,原动力是什么?

  李:两个字:人、命。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求生欲望就很强。有一次发病,我发誓说,如果这次没有死掉,以后要赚很多钱,去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我父亲是缉毒民警,我从小就亲眼见过吸毒者一拨一拨地死掉。那种情景,我相信每个人都看不下去。

  记:这是一项艰难的慈善工程。什么力量让你坚持下去?

  李:我有信念,“重生”就是我和工人们的信念。“重生”的意思是,要以人为本,要回归社会。这里每天发生很多事情,每一件都可以感动天地。吸毒人员和艾滋病病人也是人,他们在人性上的美好,并不比一些健康人差。欠家人很多感情债记:你这3年来的最大牺牲是什么?

  李:感情。我欠家人和女友很多感情债,没有办法去弥补。我儿子的老师有一次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当场就哭了。我拿什么去尽责?我从来都没带我儿子睡过一觉,从来没开过他的家长会;我有个女朋友,但是一直都不敢考虑结婚,怕一旦感染了艾滋病连累妻女;父母也天天为我担惊受怕,周末还经常不能休息,要进厂来帮我们喂猪,帮我给戒毒者做思想工作。接过很多恐吓电话记:办厂以来,遭遇过威胁和报复吗?

  李:太多了。我把吸毒者控制起来,就等于把毒贩的饭碗给砸了。我算过一笔账:我这里收纳了一些零星毒贩,每年可以有效控制18250克毒品,相当于我阻止了3650000万元流入毒贩手中。他们哪有不恨我的!我接过很多恐吓电话,声称自己现在已经是不要命的人了,我说我早就是了。我不怕他。

  记:工厂内部呢,有没有人恨你?李:一些感染者恨透了我(笑)。比如,他要谈恋爱,我就会去告诉女方他的病情。他要回家,我就要通知他的家人,让他们学会保护自己。在艾滋病的问题上,生存权就是大于隐私权。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感染者去传染他人。

  记:也就是说,你认为应该把艾滋病病人都暴露出来?

  李:我认识的感染者,可以说百分之百都曾有过报复社会的心理,不暴露能行吗?对他们实行温和简单的隐私保护政策,我觉得太软。应该尽快出台监督机构,让公安部门介入,用强硬手段杜绝部分人恶意传播的可能性。我的模式没有大问题

  记:对重生工厂,政府和一些民间机构都投入了大笔资金,也有一些特殊的政策倾斜。他们如何确信你会把每一分钱都用在戒毒者身上?

  李:举个例子,市里去年拨给我们120万元建房,不到一年,全厂的茅草房就都翻建成了砖房。每一分钱的去处,不但大家眼里看得见,而且省里也会来专门审计。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问心无愧。

  记:这些优惠并不是每个私企主都能享受的,有没有同行羡慕你?李:是的,政府的确给过我们很多帮助。去年6月,思茅市市长许诺政府投入600万元,无偿提供一座矿山供我们免税开采。我当晚就接到了很多同行的电话,说我一夜之间成了千万元户,要我请客。我只有苦笑。我跟他们讲,你们哪个能做,愿意做,我情愿把这些钱给你,甚至我去外面打工赚钱帮你养厂子都行。

  记:你怎么评价你的这套私企社区戒毒模式,你认为它值得推广吗?李:弊端肯定会有,但是什么新东西都得要有人去推。大家都不管,都不敢吃螃蟹,都懒得来摸着这些石头过河,社会就要停滞。我认为我的模式没有大问题。面对偏见我不想解释

  记:有没有人怀疑过你的办厂动机,比如利用弱势人群赚取社会同情和政策优惠,为自己的企业谋利?李:3年前,我的生活很奢侈,可以早上飞到昆明吃碗早点,下午又飞回来。办厂以来,我的几百万元老本全部吃光了。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有两年半没买新袜子了———你来告诉我,我谋到了什么利?对社会上的任何偏见,我不想解释。也许最干脆的解释就是———我疯了。

  (春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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