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龄母子家中离世多日 整日相伴竟是一只宠物狗

　　临汾路850弄某楼102室的周阿婆，几天来都发现隔壁邻居家有点异常：连日来，厨房、洗手间的灯一直亮着。

　　昨日上午11时，周阿婆轻敲103室的门，没有动静，但门留着一道约十厘米的缝隙，周阿婆弯腰探头朝里望去，看到半张僵硬的脸，仰着头，依靠在门背上，睁着眼，没有任何目光，一动也不动。预感事情不妙的她，慌忙中立即大喊起来，并叫来了居委会干部，紧接

着110和120都来了。

　　平静的小区，突然冒出很多人，站在警戒线外，议论着，摇着头，叹息着。

　　103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法医穿着一次性鞋套，进入103室，除了门口一位男性老者已经死亡之外，卧室的床上，还有一位女性老者，也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两位老人是一对母子，老妪名叫张桂香，91岁，儿子叫周志康，70岁。

　　这母子俩到底去世了几天？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时间，哪怕模糊到哪天。只有洗手间的门上挂着的一本日历，时间停留在“2006年2月3日”，这一天是农历正月初六。

　　卧室的摆设已经被周志康的儿子和媳妇整理过了，唯一的一张床被拆了，那是张桂香生前起居的地方，而周志康多年睡觉的沙发还躺在那里，与原来床的位置垂直，只有0.5米的距离。

　　张桂香老人几年前生病，一直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靠儿子周志康照顾，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地，难以见上面。阳台上挂着七八片破布，那是周志康给母亲换洗的尿布。而周志康自己也患有多年的哮喘病。

　　陪伴这对母子的不是他们的儿女，而是一只叫“贝贝”的小狗。

　　卧室柜子上的老式马钟，只剩下一根分针，停在“7”和“8”之间的位置，一动不动，几盒《红楼梦》和《西厢记》的磁带上布满了灰尘，一副宽大的老花镜放在一罐生锈的麦乳精旁边。

　　厨房间的小篓子里装着几只变烂的洋葱，依次摆放的水瓶，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铝锅内熬制的肉汤已经凝结，半碗面条也长毛了，面条上插着一双筷子，好像有人正端着碗吃饭，遇到什么事就突然放下碗，却再也没有端起那碗面条。

　　儿子周建新拿着一串钥匙试着打开一只木箱，弄了半天，没有打开，“撬吧。”在妻子的建议下，丈夫用了起子迅速撬开，瞬间灰尘四起，翻起箱盖：一条棉胎被缛和两条被单。儿子拿出来翻了一下，又随手扔进了箱子。

　　“他们都是自然死亡。”周建新夫妇一边收拾老人的遗物，一边说。当被问起相隔多长时间前来看望老人时，周建新的爱人透露说：“有时几天，有时一周，甚至有时1个多月才来一次……”她特别提起，女儿的宠物狗“贝贝”寄养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有时为了看望“贝贝”，她会来。

　　邻居说，当进入103室时，一只小狗已经饿得叫不出声了，只是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进入屋内的人们。

　　邻居说，平时很少见到母子俩人的亲戚来，他们也经常关着门。有时出去买点包子或煮点面条，碰到邻居会打声招呼。

　　“爸爸不想离开这里，因此就一直没有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周建新表示了父亲独居的缘由是放心不下年迈有病的奶奶。

　　“三天来，没有见到老周出入家门，厨房和厕所的灯一直开着，但屋内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平时还能听到隔壁收音机的声响。”这些反常的情况引起了一墙之隔的周阿婆等人的注意。

　　“老周平时近似吝啬，不会长时间开灯，很少用煤气。”周阿婆的爱人回忆说，他称周志康为老周，他说老周连自来水都靠水龙头一滴一滴地积攒，母子俩非常节俭，一日三餐都吃硬馒头。

　　“我们有时私下劝他不要难为自己的身子，但他依旧那样节俭。”周阿婆的爱人摇头说，“养儿育女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啊！”老周直到去世时，家里没有电话，没有空调，也没有闭路电视。老周很仔细，在冬天连吊扇的叶子都会拆下收起来，然后用塑料袋把吊扇的转盘抱扎起来，连吊扇开关的外面也裹着塑料纸。

　　103室的信箱内，还有一份煤气缴费单，2006年1月和2月共计31.5元，单子上还写着“您12月14.70元费用已经收到。”

　　刚刚过去的春节，也是周志康和他的老母亲两人一起度过的，儿媳妇说买了点鱼肉，让老人自己做年夜饭。“平时就他们母子俩住在这，很少看见子女们过来看望。”多名邻居透露说最近几年的春节都是老人们独自过的。

　　媳妇现在有点后悔，她称假如元宵节来看望老人，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元宵节过了，来年还有，但亲人走了，却是永远地走了。

　　“自从上世纪80年代初搬到这里后，就与他们成为邻居，有20多年的交情了。”住在102室的周阿婆告知与103室一直相处的很好，熟知他们的家事。

　　“他们家的关系很微妙。”周围邻居提起老周的家庭关系时，总是摇头。老周的媳妇也说，自己的公公在1982年之前一直在新疆，回到上海后却被婆婆欺负，从1986年就被赶到这里与他的母亲一起生活，直到去年老周才和他老伴办理了离婚手续。老周还有个女儿，但一直没有来往。

　　“你父亲受了一辈子的苦，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啊。”昨天终于见到老周的儿子和儿媳妇时，周阿婆当面说出了这句话。

　　关于两位老人如何死亡，周建新夫妇和邻居也只是推断，老母亲断气后，儿子老周一下子急了，哮喘突然发作，准备开门呼救，没能打开那道家门，也永远无法打开那道门。

　　子女应该承担起关爱老人的责任

　　根据上海市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公布的数据，在上海纯老家庭的老年人数量已经高达70多万，自2004年下半年，上海就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独居老人结对关爱行动，包括经常问候、应急救助等内容。

　　当得知又有两位老人因疾病死于家中多日才被发现这一事件后，上海市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孙鹏镖表示非常遗憾，“无论是子女、亲属还是社区，都应该从中吸取教训，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孙鹏镖说，子女是关爱老人的第一责任人，在全市开展独居老人关爱行动刚刚开始的时候，在浦东、普陀、闸北等区，街道、居委会就向每户纯老家庭的子女或其他亲属发放一封告知信，要求子女争取每天问候一下老人。

　　因为尽管上海在各个区的街道都设立独居老人专管员、志愿者，但他们的工作不能代替子女的工作。

　　不过，孙鹏镖表示，有关部门还是应该从这一事件中吸取教训，包括所属街道应该看看是否已经将这一家庭列为关爱结对的对象，是否切实地对老人进行了关爱和及时的问候。

　　来源:东方早报选稿: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