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岁父亲抱着38岁女儿求医30年(图)

　　●30年过去了，女儿如今最大的心愿是能拄着棍上下楼梯，不再让年近70岁的父亲抱着她上下楼了

　　68岁父亲抱着38岁女儿求医30年

　　■文/本报记者王春燕图/本报记者张瑜

　　当老中医宋和站在患类风湿病30年的李军面前，他的神色显得异常凝重。行医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如此让人感动的病人。“宋大夫，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拄着棍上下楼梯，我就满足了。我实在不愿意再让年近70岁的老父亲抱着我上下楼了……大夫，我什么苦都能吃，不论多难喝的药、多痛苦的治疗我都能忍……”李军勉强坐在床边，见到亲自到家中给她会诊的宋医生，激动得泣不成声。

　　沙河口区昌平街的老街坊们，提起李军都惋惜不已，30年的类风湿病把原本非常漂亮的李军折磨得不成样子，肢体的很多骨骼关节都出现变形僵硬的状况，并且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从8岁到38岁，无论是求医、上学，还是生活中的吃喝拉撒，李军几乎都是在父亲的帮助下完成，而生性好强的李军为了能减轻父亲和亲人的负担，宁愿放弃哪怕是让父亲带她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小小要求。生活中父女俩有时会争吵，然而争吵的背后蕴含着的却是沉痛的爱！

　　“女儿的病治不好死了我也闭不上眼”

　　在李军的记忆中，从8岁开始，她就再也不能像同龄的女孩子那样自由自在地跳皮筋了。浑身的疼痛和昼夜不停的高烧折磨得她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父亲母亲白天晚上地抱着她，陪她散步，因为女儿说只有不停地走路身上的疼痛才能缓解一些。面对孩子的苦，束手无策的母亲亲自询问其他类风湿病患者：“那种疼究竟是怎样一种疼，为什么它折磨得我女儿7天7夜睡不了觉！”后来有人告诉她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成年人都受不了那种罪，母亲哭了，从那以后女儿不吃东西，她也吃不下；女儿疼得不睡觉，她也不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终于把母亲拖垮了，如今她已经没有能力再照顾女儿了。

　　在父亲李华翔的内心，女儿的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面对记者，他竟然责备起自己：“都是我无能，没有给孩子创造好的生活条件，让她小小年纪就感染上这种病，这是我的罪过啊！”然而，30年来，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医治女儿的任何希望，从女儿8岁开始，他就抱着女儿四处求医，沈阳、河南、云南，只要听说有治类风湿病的，不管多远，他都抱着女儿风尘仆仆地赶去。治病花了多少钱，李华翔自己也记不清了，他说：“30年来花的那些钱，摞起来差不多有我女儿高了。”

　　疾病影响了女儿不能适龄入学，李华翔宁可天天抱着女儿上下学，也要让她享有上学的权利。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直到1987年女儿突然病情加重，丧失了上学能力，李华翔真的做到了每天抱着女儿上下学，春夏秋冬风雨不误。让父亲欣慰的是，懂事的女儿学习非常刻苦，学习成绩年年名列前茅，三好学生的荣誉证书年年都有。如今，当68岁的李华翔回忆起送孩子上学的经历时说：“尽管那个时候非常苦，可是我的心里不苦，我的努力让孩子享受了上学的快乐，即使在今天，她还有能力通过看报来打发充满病痛的日子。”

　　30年了，李华翔为女儿求医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过，他相信老天自有公道，苦难终有尽头。他说：“这孩子的一生太苦了，如果女儿的病治不好，我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我只希望能减轻父亲的负担”

　　面对父亲亲自请来的宋和医生，李军只提出了一个小愿望，30年的病史她已经不苛求恢复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只要能拄着棍上下楼梯，完成基本的自理，她就满足了。尽管已经38岁了，可李军的身材还像十几岁的孩子，因为身体骨骼弯曲僵硬，父亲只能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她出门求医。不知从何时起，李军发现父亲抱自己上楼的时候，气喘得厉害，上一层楼梯要休息好几次，她就决定再也不出门了。

　　在李军居住的房间，记者发现尽管屋子的布置非常简陋，但却异常的干净，即使在她坐在窗台前读报的时候，也是左手套一个塑料袋，右手持一根小竹签翻报纸。面对记者的不解，李军解释说：“现在我的一切生活都要靠父亲照顾，穿衣、吃饭、解手，甚至经期也要由父亲帮我，因为我的病，父亲甚至没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快到70岁的父亲再为我操劳，因此我就尽量保持生活卫生。”原来，李军独特的看报方式，是为了不让油墨把手弄脏，这样父亲就不用把肥皂和水盆端到她面前，亲自给她洗手。

　　看着同龄人读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子，李军只能把羡慕之情深深埋在心里。报纸里，大千世界的美妙让李军多么希望能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知道如今的时代电脑、网络、手提电话已经普及了，可是她却只在去年才看到固定电话什么样子（街道免费给这个特困家庭安装了电话）。读报让李军的内心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可是她的愿望却从来不肯向家人启齿。聪慧的李军尽管被病魔折磨了30年，但却从没有放弃治疗，因为她知道放弃就是在伤父亲的心。为了治病，她什么药都吃过，什么偏方都用过，什么治疗方法都试过，甚至还遇到过不少庸医骗钱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苦是我不能尝的，当年药物中毒的痛苦我都能挺过来，那都是父亲和家人给我的力量。无论如何不能让家人失望，我只希望自己能减轻父亲的负担。”李军这样告诉记者。

　　悲情父女演绎不一样的人生

　　在父亲怀中度过的日子，李军的脑海中时常闪出这样的片段：拥挤的火车上没有座位了，父亲抱着她一站就是9个小时，实在累得快要虚脱了，才把她放在火车上的小方桌上休息一会儿；上世纪70年代物质生活紧张，父亲找人托关系买来一碗馄饨，端到她面前，她因为病痛一口没吃，父亲当即泪如雨下；有轨电车上，和她一样白天晚上不睡觉的父亲，左手抱着她，右手握着扶手，竟然站着睡着了，左手松了，她差点掉到地上，父亲一个激灵醒过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论岁月怎样蹉跎，这些片段永远像刚刚发生的一样清晰，每当这一幕幕不自觉地浮现眼前，李军有时会歇斯底里地发狠：“为什么我要得这样的病，为什么是我！”

　　父亲李华翔暗地里告诉记者：“这么多年疾病的折磨，把孩子的性格都改变了，过去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她性格非常开朗，也非常善于交友，到家里来看望她陪她玩的同学很多。自从读完高一她再也不能上学了，她就主动疏远同学朋友，不让他们来看她。”父亲知道，李军的内心太好强了，自尊心也太强了，因疾病造成的与同龄人的差异，让她分外自卑。父亲说：“有时候，她也会在家里发脾气，甚至跟我吵架，每到这时，我都强忍着把眼泪往肚子里咽。”李华翔理解女儿，也最懂得女儿心中的苦，因此李军发脾气的时候，他就耐心地安慰她、照顾她。

　　早年在起重机厂当工人的李华翔早已退休多年，每月600元的退休金又要生活又要自己吃药还要给女儿治病。他说：“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奢求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竭尽全力为女儿治病。”李华翔说到做到，平日里他除了照顾女儿就是四处打听求医之道，最近他从报纸上看到有位名叫宋和的老中医专治风湿病，就亲自跑去求医，没想到宋大夫竟答应亲自到家中给女儿会诊，还现场答应给李军免费医治，这让这对悲情父女看到了希望。

　　（上左图）父亲帮助女儿平躺在床上。

　　（上右图）父亲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女儿上下楼。

　　（下右图）宋和正在给李军做检查。

　　（下左图）为了不让油墨把手弄脏，女儿左手套一个塑料袋，右手持一根小竹签翻看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