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书写不出的内心世界

　　3月13日下午，出走、回家、又返回学校，然后再逃课的娟子，被父亲从网吧里逮了个正着。记者前往，与娟子对话，试图帮助融解这对父女之间的坚冰。

　　第20份保证书又成了废纸

　　3月12日凌晨1时左右，离家出走一周的娟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作为父亲的

韩先生，没有过多责怪孩子，而是叮嘱早点儿睡觉，休息好，下午还要回校上课呢。

　　当天中午，娟子起床后，主动写了一份题为“关于这次离家出走的原因和经过”，这好像已经成了惯例。表明出走的一周，她的生活是白天闲逛，晚上包夜上网。因为感觉熬夜太累，生活过得没有意思，所以回家。同时，娟子再次向父母保证：自己不会再出走，会好好学习，因为这是惟一的一条路。娟子还希望父母最后一次相信她，因为这次她有决心。当天下午，娟子就回到了学校。

　　但次日上午，娟子却再次逃课。这第20份“保证书”，又成了一卷废纸。

　　“我想跟他交流他没反应”

　　与娟子的交流是在记者的采访车里进行的，韩先生和他的朋友坐在马路旁边的石凳上等待结果，希望通过记者的努力，解开孩子的心结，破开横在父女之间的坚冰。

　　实际上，女儿同样对这种方式充满期待。上车后，她就哭了，几乎蔓延到采访结束。

　　“你和父亲很少交流吗？”

　　“想跟他交流，他没有反应！好像不愿跟我交流，感觉心里可难受了。”

　　“你认为父亲在哪些方面没有做好？”

　　“啥都往外说，我小时候犯的错误，他都跟我的同学朋友们说。让朋友觉得我怎么这么坏的呢。另外，我犯一点错误，他就打我，后来，只要他使个眼神，我就不敢吭气。”

　　“跟妈妈交流吗？”

　　“很少。妈是后妈，但我觉得还不错，她的文化素质比较高嘛。”

　　“同学和老师认为我坏”

　　13岁的娟子长得有些娇小，自己的评价是活泼可爱、性格开朗、长相还可以。采访过程中，韩先生突然给记者打来电话说了一个消息：因为娟子不遵守学校纪律，逃课太多，学校已经决定开除她。娟子得知情况后，表现的很冷静，说最希望的事，就是学校能把她给开除。

　　“你不喜欢上学吗？”“喜欢，但是现在听不进去！”“为什么？”

　　“同学和老师因为父亲乱说，知道我很多事，认为我是个坏孩子。另外，外边的诱惑大，挺羡慕不上学的，他们自由。”

　　“我们知道，学校很关心你。”

　　“班主任经常送我上公交车，但回到家，需要给他们打个电话，证明我回家了。我觉得没了自己的空间。管制得太严了。”

　　“现在感觉挺好，以后呢？”

　　“我知道，长大以后会后悔的！所以还是想上学！希望上一个全封闭的寄宿制学校，管住我自己，一周回家一次，也好缓和跟家人的关系。”

　　“我说真话他们不信”

　　网吧不负责任的行为，给娟子提供了一个在她看来很不错的环境。离家出走后，她连续上网一周。因为和老板认识，娟子只交了不到100元的网费，娟子说，这笔钱，一部分是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借的，另一部分是向一个铁哥们儿借的，哥们儿很仗义，老家在浙江，家里一周给50元的零花钱。

　　“怎么给别人还钱？”

　　“朋友嘛，不还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父亲认为，你喜欢说谎？”

　　“我曾经想跟他们说真话，现在不想。但，对朋友我说真话。我跟他说真话时他老是认为我说的是假话。在家里得不到温暖，在朋友那里我可以得到。”

　　娟子说长大了她就走，不在家里待。因为给她的感觉是，待在家里，他们就不开心，也都没人跟我说话。当然，我的脾气不好，不冷静。另外，爱逃学，爱给他们说假话，爱离家出走。

　　“保证书难保我内心世界”

　　从2003年3月29日至今，娟子向父亲写了20份保证书，其中一些保证书申明，如果再犯，就剁掉一只手，如果再犯，自己就死。

　　“给父亲写了20份保证书，你是怎么想的？

　　“爸爸逼我写，刚开始我也不会写，慢慢的练，后来会了，再后来，一旦犯错误就写。”

　　“写保证书有用吗？”

　　“当时有用，过后就没用了，保证书难保我的内心世界，控制不了我，也不知为啥？写完后不由自己，这跟家里的关系挺大的。”

　　“那为什么每次还要写保证书？”

　　“想约束自己。想给父母亲一个保证，也想给自己一个保证。希望自己变好，不离家出走，不逃课。”

　　“怎么想到用剁手、去死，这样的字眼？”

　　“说句实话，这些不是我想写的，而是我爸爸说的，不是我发自内心的。我不听话，我承认，但爸爸的教育方法也有问题。”

　　“只要家人对我好我会乖”

　　采访过程中，记者告知娟子，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化解她和家人特别是父亲的矛盾，记者问娟子，娟子回答得很干脆。

　　“他要改变。多关爱我一点，不要打我，注意一下教育方式，多和我交流，我想自己能变回来，只要我家里人对我好，我绝对会乖乖的！”

　　娟子希望记者告知父亲，自己其实不坏。

　　“你以为自己在父亲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他认为我很坏，其实我内心不坏，走到大街上，我看到一个乞丐，我都会哭，身上有几毛钱，我都会给他们。我朋友也可以证明，他们不想给，我都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给那些乞丐”。

　　“为什么会这样做？”“我觉得自己跟他们一样，都挺可怜的！”“希望父亲怎么做？

　　“希望父亲不要说我坏话，多关心一下我，多听一下我的意见，多和我交流；也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朋友，父母把我当成朋友，我乖乖的。相处的和朋友一样，就会开心，幸福。其实我现在也后悔，后悔跟一些朋友玩，他们坏得很。”

　　“如果让你去一个全封闭寄宿制的学校，你会去吗？”

　　“愿意，只要一个星期能回家一次就可以了。（表现得比较兴奋）我爸说，我一回家，家里人就不开心、不幸福，所以我希望一周回一次，缓解关系。”本报记者卢兴江康正

　　■后记

　　与娟子的对话结束后，娟子走出采访车，显得格外轻松。韩先生随后进入采访车，急切地询问情况，了解自己存在的问题和女儿对自己的看法。得知女儿的真实想法后，韩先生和女儿一样，感到了轻松。

　　他的想法是，让孩子先休学半年，然后给找个全封闭的学校上学，关于方法问题，韩先生说自己要改变，同时，他还希望有关专家帮他们解决问题，因为，在他的眼里，孩子的“可塑性”还是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