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瘫痪53年老父数十年如一日悉心照料

　　53年前，刚出生6天的冯百灵，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他全身瘫痪；

　　医学专家断言：冯百灵活不过20岁，但冯卓成没有相信“宿命”，用他那弱小的身躯背着儿子全国各地求医问药；

　　很多人劝冯卓成“放弃”，但冯卓成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因为他心里始终有一种渴

望——随着医学的日益发达，总有一天能治好儿子的病，即使不能重新站起来，也要让他快乐的活着；

　　53年来，发自肺腑的父爱创造了一个奇迹——冯百灵除了肢体依然不能活动，其他功能基本与常人一样……

　　与瘫儿难割难舍 与命运奋力抗争

　　沂源79岁老爸53年护犊情

　　□文、图/商报记者 刘茂玉

　　父爱如山 生命融合

　　“只要有我在，就能让他好好的活着；如果我不在了，可能他的时间也不会长了”

　　3月13日下午，沂源县。

　　一栋普通的民居里，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演绎了53年。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倾洒在冯百灵的床上。浏览完当天的报纸，冯百灵到了午休时间，冯卓成撑着瘦弱的身躯费力地给冯百灵翻着身子，足足三五分钟的时间，才让冯百灵全身处于最舒适的状态。

　　“他不同时间的睡觉姿势都不一样，必须完全舒坦了，他才能充分休息。”多年来，冯卓成用心揣摩着儿子冯百灵的心意，早已对儿子的需求了如指掌。

　　躺在床上的冯百灵，除了腿部比较瘦，其他方面与常人基本没有区别，尤其是身上的肌肉基本没出现萎缩现象，这对于一个瘫痪在床53年的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关键是用一颗爱心来呵护，如果没有发自肺腑的爱心，也就不可能有什么耐心、恒心，更不可能把一个出生不足一周就瘫痪在床的孩子抚养50多年。”

　　今年79岁高龄的冯卓成，身高仅1.6米，尽管已在山东生活了55年，依然难掩江南人的气质——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但却异常坚决。

　　53年来，冯卓成默默地精心照顾着残疾的冯百灵，他给儿子喂饭、喂水、翻身、挠痒、挖耳屎、梳头、洗澡、清理大小便。

　　1960年—1962年，中国遭遇三年困难时期，冯卓成的工资不足50元，却要养活着一家7口人。为了糊口，冯卓成利用业余时间，去山上拾残留在地里的地瓜、花生，还曾到十几里地以外的荒山上开垦荒地。他常常是自己饿着肚子去给学生上课，却尽力让家里人吃上饭，还想方设法弄点肉给喜欢吃肉的冯百灵。

　　熟悉冯家的人都说，这些年，如果冯卓成稍有懈怠，冯百灵早就没命了。

　　百灵长到三五岁的时候，因身体虚弱，经常感冒并诱发肺炎，冯卓成三天两头抱着他吃药打针。

　　一次，在给百灵喂饭时，因百灵吃得太急，一块肉卡在喉咙里，差点上不来气，冯卓成用力抱起儿子，拼命地晃、抠，终于让百灵摆脱了危险。

　　刚有电视的时候，冯卓成背着儿子去邻居家看电视，结果百灵喜欢上了那个会发出声音、还有图象的“黑匣子”。

　　为了给儿子解闷，冯卓成省吃俭用了半年多，又卖了门前的一棵老树，才凑足钱买了一台电视机。

　　冯百灵成年后，身体比父亲还强壮。给儿子洗一次澡，都让冯卓成累出一身大汗，但他从不让别人帮忙。“他们无法与百灵沟通，也不知道百灵的需求。”

　　随着年龄的增长，冯卓成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也滋生了难言的隐忧，“万一哪天我走了，百灵怎么办啊？”

　　曾有人建议请个保姆来侍候冯百灵，但冯卓成坚决反对。“外人怎么可能对百灵有爱心呢？！没有爱心，根本照顾不了他。”

　　近20年来，冯百灵已经完全失去了表达能力，仅仅靠眼神和口型来与父亲“交流”，在别人眼中，冯卓成与冯百灵已融为一个特殊的生命共同体。

　　“只要有我在，就能让他好好的活着；如果我不在了，可能他的时间也不会长了。”冯卓成说到这里，眼窝中泛出一片晶莹。

　　初为人父 惊闻噩耗

　　55年前，怀着对音乐的酷爱和支援老区教育的梦想，冯卓成毅然放弃了城市中的优越生活来到沂蒙山区。两年后，初为人父的他，险些被噩耗击倒：出生不久的儿子患了全身瘫痪。

　　1951年，一曲“人人那个都说沂蒙山好……”的《沂蒙山小调》，把冯卓成这个酷爱音乐和美术的无锡小伙子吸引到了沂蒙山区。他带着一股青春的热情，报名加入了支援革命老区教育事业的行列。第二年，当时在沂水师范学校任教的冯卓成与当地的一位姑娘组成了温馨的小家。几年后，一同来支教的人相继返回，冯卓成却把根深深扎在这片土地上。

　　1953年，沂源师范(现沂源一中的前身)在沂源县东里镇成立，冯卓成被组织是上派往沂源，成为当时沂源县惟一的艺术类教师。

　　面对学生们对艺术的渴望，冯卓成对艺术的热爱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也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

　　然而，不幸却悄悄地光顾了。

　　1953年秋，冯卓成的第一个儿子呱呱落地，孩子长得又白又胖，声音洪亮。为了让儿子继承自己喜爱的事业，冯卓成给儿子起名“百灵”，希望儿子能像百灵鸟一样自由的歌唱美丽的人生。

　　但，就在冯百灵出生仅6天的一个夜晚，忽然发起高烧，口吐白沫，浑身痉挛，生命奄奄一息。

　　冯卓成和妻子曹玉梅抱起孩子就去了医院。那时，沂源根本没有一所像样的医院，只有一家条件简陋的卫生院。经过一周的治疗，冯百灵的烧退了，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本以为孩子已跨过危险的冯卓成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更严酷的事实出现了。冯百灵到了一周岁，仍然不会走，连爬也不会。“难道孩子那场病留下了后遗症？”冯卓成不相信命运会那么残酷，又抱着孩子去医院检查。

　　当医生告诉他，“受医疗条件所限，那场大病虽然没能夺去生命，却将导致他终生四肢瘫痪。”

　　全国求医 不舍不弃

　　“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我：随着医学的发达，总有一天能治好百灵的病，让他重新站起来。”为了弥补老天对儿子的不公和残酷，冯卓成用博大、神圣的父爱，倾力为儿子求医。

　　“那时，我还不相信百灵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认为只是当地的医院技术水平低。”于是，冯卓成背着儿子赶到省城济南的医院求医。医生仔细检查后，仍然告诉冯卓成，“孩子得的是脑炎后遗症，已经没法治了。”

　　冯卓成听后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这么小的孩子，难道就要瘫痪一辈子？”

　　不甘心的冯卓成又先后去了南京、常州、上海、北京等地，医学专家纷纷表示，“孩子的病治不好了，活不过20岁。”

　　几年下来，冯卓成为了给儿子治病，几乎倾家荡产，但却基本没有耽误工作。“那时，全县就我一个教音乐和美术的教师，常常带着十几个班的课，还要组织各种文艺节目的排练。给孩子治病，主要是利用寒暑假时间。”

　　随着其他四个子女的相继出生，家里的生活日渐艰难，但冯卓成依然没有放弃对冯百灵的治疗。

　　一次，冯卓成听说北京协和医院来了个治疗脑炎的专家，就带着百灵赶去。路上，冯卓成省吃俭用，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但却没有让小百灵受到丝毫委屈。

　　专家深深为冯卓成所感动，但认真检查后，依然遗憾地说，“不要再到处看了，谁也无力回天了，回去好好照顾，尽量让他在活着的时候开心一些。”

　　很多人甚至劝他，“既然治不了，就扔了吧，免得拖累全家。”

　　刹那间，冯卓成心里也产生了一种绝望感，就在他把孩子放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准备离去时，孩子那一声声微弱的哭泣，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心，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是我的亲骨肉，怎么能遗弃呢？！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他受到一点委屈！”

　　从那时起，冯卓成暗下决心：即使不能治好儿子的病，也会尽力让他快乐的生活，充分享受人间真爱。

　　多年来，冯卓成心里始终还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随着医学的发达，总有一天能治好百灵的病，让他重新站起来。

　　“来生还做您的儿子”

　　冯百灵是不幸的，但他又是个幸福的人。他有一个深深爱着他的父亲，是父亲发自内心的真爱，让他平静地享受着生的乐趣。瘫痪在床、失去表达能力的冯百灵用眼神和口型对冯卓成“说”：来生还做您的儿子。

　　有一种爱，没有母亲般的语重心长，絮絮叨叨，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简简单单的言语，却能让让我们感到一种无声的力量的，那便是父爱。

　　冯百灵是不幸的，但他又是个幸福的人。他有一个深深爱着他的父亲，是父亲发自内心的真爱，让他平静地享受着人生的乐趣。

　　在常人眼中，这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出生不久即瘫痪在床的冯百灵来说，是深沉的父爱让他没有丧失对生活的渴望。

　　冯百灵到了上学年龄时，冯卓成教儿子读书、认字、唱歌。让冯卓成感到惊喜的是，全身瘫痪的儿子，智力却异常发达。“由于当时工作特别忙，没有很多时间教他，没想到他靠自学的进步让甚至超过很多正常孩子。”

　　尤其让冯卓成惊奇的是，冯百灵的记忆力非常非常惊人：即使仅见过几次面的人，10年之后只要一听到声音，还能准确说出那个人的姓名；家里人的生日，不管老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不管什么歌曲，只要听过一次，别人开口一唱，他就能说出歌名……

　　“假如百灵智力差一些，可能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那样，至少他感受到的痛苦会少一些。”冯卓成心里始终很矛盾，既希望儿子聪明伶俐，又担心儿子承受不了命运的不公。

　　多年来，在父爱的浸润下，冯百灵除了身体不能动，在1976年以前，他的语言表达等机能都很正常。

　　1976年，当地传说要发生地震，人们都露宿在空旷的野地上。“住了一个多月，在简易的小棚子里，可能是潮湿和惊吓所致，回到家里，百灵就失去了表达能力。”

　　因为不能表达自己的需求，照顾起来尤其困难，除了冯卓成，别人都帮不上忙。

　　几十年来，冯卓成为了照顾儿子，都与儿子睡在一张床上。晚上，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帮百灵翻一次身。

　　百灵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电视和读报纸。为了方便儿子读报，冯卓成做了一个木架子，把报纸夹在上面，放在床头。为了让儿子看到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冯卓成每天晚上都要陪在儿子身边，不停调换频道。

　　有时，夜里睡不着，冯百灵会用眼神和口型与父亲“聊”点悄悄话，最让冯卓成难忘的是，百灵曾费力地“说”：“来生还做您的儿子”。冯卓成动情地说，“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能把我的胳膊和腿换到你的身上，让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瘫痪在床53年的冯百灵，看着父亲为他牺牲，为他奉献，给了他快乐，更给了他思想，他几次向父亲“表达”自己的心愿，“我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医生曾断言我活不过20岁，但现在已活了50多年，也许我的身体有一定医学研究价值，希望死后能将遗体捐献出来。”

　　冯卓成从教50载，桃李遍天下。他的学生深深为老师的那份真爱所感动，曾想为老师的事迹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但被冯卓成婉言拒绝：“只要百灵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