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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储存了我的梦想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31日00:11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那天,我收到了大学通知书。

  正在窑厂里的父亲听到消息,把手里的工具一扔就向家跑,姿势沉重又笨拙。跑到家,他拿过通知书,神情虔诚神圣,像是认真看着经他手烧制出的瓷器。我想,大红喜报肯定恍惚了父亲的双眼,他不断用手使劲揉着终日在窑火前炙烤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咧嘴笑起来。母亲也笑,她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前来道喜的乡亲,应答之间,声音都有点儿
发抖,像沉甸甸的谷穗有风掠过,一颤一颤的。

  喧闹过后,大家慢慢散去。可这消息还在人们口中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把羡慕传了一遍又一遍。笑过之后,当母亲知道需要交7000多元的学杂费时,她站在院子里,看着一人高的三面土院墙和四间已掉了泥灰皮的土坯房,有点手足无措,眼睛一红,竟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这样一个天文数字,去哪儿筹集呢?

  父亲没有跟往常一样,而是猛吸两口旱烟,,还笑眯眯地说别哭,你等着啊。他进了屋子,打开床头那口黑漆漆的旧木柜,从里面抱出一个大大的储钱罐来。那是一头胖乎乎的白瓷猪,长鼻子大耳朵,细细的尾巴卷成一圈,造型憨态可掬,全身还上了薄薄的釉。不用说,这肯定是在窑厂做了几十年瓷器匠的父亲,亲自做胎、成型、上釉,然后亲手烧制的。

  他抱着钱罐走到院子中央,气定神闲,阳光照在瓷猪身上,映出炫目的色彩。当着我和母亲的面,父亲重重地摔破了储钱罐,瓷片四溅处,散落了一地的纸币,面额从1元到100元不等,50元的最多,每一张都对折几次,叠得方方正正。母亲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落日的余晖斑斑点点撒在院子里,有风掠过,吹得墙头上的草摇摆起舞,归巢的鸟儿在银杏树上欢快地鸣叫,清脆的声音震掉了一片黄色的叶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树下,有一家三口正蹲在地上,满心喜悦地把每张纸币捡起来,仔细地展开、抚平。凑在一起,这叠是100的,那叠是50的……父亲一张一张地数,一、二、三……数完后,让人大吃一惊,竟然有1万零500多元。

  那是我所见到的和我家所拥有的最大一笔钱。

  母亲有点不敢相信,问这些钱是我们的吗?父亲挺挺胸,说当然是。那你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钱?怎么也不告诉我呢。父亲眯一下眼,把右手里厚厚的一叠钱冲左手手掌一摔,声音清脆响亮,他得意地憨笑:从娃儿开始读一年级时起,我就盼着他能读初中、高中,然后考大学。我一直相信他肯定能考上,老天是不会欺负勤奋的人的。

  我没有想到,木讷的父亲,竟是那么的谨慎、细心和怀有梦想,竟然从我上小学起,就开始为11年后的一个并不明朗的结果做着未雨绸缪的准备。一直以来,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家里出了多大的事,他都从未向我们提起过这个储钱罐,更没将承载了某种使命的这笔“巨款”挪作它用。

  我问他,要是我万一考不上,您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吗?这笔钱要是早拿出来,也能救不少急呢。

  父亲吸一口老旱烟,让你考上大学,别跟我这样烧一辈子瓷窑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每存上一次,我就知道离梦想近了一小步。你要是一次考不上,那就再来一次,总有一次能考上。就跟我们庄稼人种地一样,今年不收明年再种,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只要付出汗水和勤劳,没有哪片土地不能长出丰盛的庄稼来。

  原来,因为“文革”没有读成大学、当了几年小学老师、后来又烧了20多年窑的父亲,早就把他的耐性和心事,从我第一天背着母亲手缝的书包上学时起,就存到了这个储钱罐里,悄无声息不为人知。而在此后的每个月中,必定有双粗糙的手,伴着喜悦向里面存入兑现梦想的纸币,月复一月,从无间断,就跟父亲种庄稼一样,林花谢了春红,一茬又一茬。

  那个大白猪碎了,可我还清晰地记得它的模样。其实,它一直完整地留在我内心深处,向我诉说着父亲的执著和企盼,它让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过去,没有什么梦想不可以实现,关键是要时刻向人生的储罐中存入勇气、信心、希望,当然还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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