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疑操纵患儿家属跪谢续：救治承诺戏耍患者

　　记者通过一周的调查发现，北京东四医院（北京中西医结合血液病医院）通过网站宣传，编织了救助白血病患儿的美丽陷阱。他们先是以红基会惟一指定医院作为招牌，号称通过他们可以优先获得救助。接着授意患者家属以跪谢、跪乞等方式来烘托造势，招徕白血病患儿。而实际上，这些慕名而来最后被迫离院的患儿几乎没有一个得到院方承诺的２０００元捐助，期间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劝离。从来者不拒到陆续劝退，东四医院的用心，显然已不是慈善救助所能解释的。

　　昌久律师事务所吕峰认为，如果情况属实，东四医院的所作所为基本可以判断为假借红基会名义为自己做商业宣传，招揽贫困患者进院就诊，进而从中谋利。

东四医院网站上救治白血病患儿的宣传网页。

　　广告悬疑

　　医院网站承诺减免医疗费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此前５名患儿已经明确得到了院方的劝退通知，这些走投无路的家长们发出了疑问：为什么在明知患儿家庭经济困难的情况下开门收治，但是当１万元救助款用完，同时仅有的救命钱花完后，院方便开始劝退呢？

　　医院网上打出“救治承诺”

　　患儿家长回忆起初入院时的情景，家长或亲属通过《中国白血病网》了解到东四医院每年免费治疗１０名贫困家庭患儿和每名患儿减免２０００元医疗费的承诺，于是抱着极大希望联络到东四医院，尽管剩余的钱已经不多，少的３０００元，多的不过万余元，最终都被该院收治。

　　３月３１日，记者登录了患者们指称的“中国白血病网”（ｗｗｗ．ｃｈｉｎａｂｘｂ．ｃｏｍ）。在网站首页醒目位置，记者看到了 “救救白血病孩子——百千万爱心行动”的红色板块，而在上方滚动的文章题目中，发现一篇题为《我国首家救助白血病儿中西医结合定点医院挂牌》的文章，其中第４段指出：“北京中西医结合血液病医院（即东四医院）院长韩永科在１３日的挂牌仪式上承诺，从即日起，这家定点医院将承担１０名特困家庭白血病儿童的全部医疗费用；对收治住院的其他贫困家庭白血病儿童，医院对每人将减免２０００元的医疗费用。”

这篇显现东四医院救治承诺的网页在记者采访后被删除。

　　网站的承诺经过院方推敲

　　对此院方企划部负责人李林承认《中国白血病网》就是东四医院的，对于承诺，他解释１０名特困免费患者的筛选是配合红基会搞的活动。而２０００元减免是对那些没有接受过救助金的患儿。他称这些未在网站上出现的条件都是经过他们推敲过的，并称：“网上应该有。”记者在其办公室找到这篇文章后，却没有找到他称“应该有”的内容。对于承诺院方有没有想到过患者家属看到这些字眼后，是把希望寄托在这里，所以他们才来，这有没有引起歧义。李林起初否认，并称医院网站上的文章是转自其他媒体，但当记者指出文章的落款是“中国白血病”网时，他承认是工作失误，确实会引起歧义。次日，这篇承诺的文章在该网站消失。

　　跪谢家属疑成医院活广告

　　患儿家长表示，跪谢的社会反响、网站的承诺，这些真的是让他们越来越觉得医院在借着这些宣传自己。

　　“跪谢”一事被媒体报道后，相关文章也被医院放在自己的网站上。“其实我们也是通过各种途径从网上发现了救治孩子的希望，相信在这里接受捐款的报道被媒体报道出以后，也会有更多的贫困家庭患儿来这里求救。”患儿家长王占飞说。

　　昨天记者采访中，患儿家长也表示：“现在跪谢事件的出现，就像是我们给他们做了活广告。”

　　红基会

　　要东四医院提供拨付款使用明细

　　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宣传部部长王世涛指出，对于东四医院发放救助款一事，红基会有两点说明。

　　“第一点，我们已经请东四医院说明相关事宜，同时要求他们对于该院贫困患儿接受的１１万救助款拨付款使用明细提供书面证明。”王世涛称这些相关材料，红基会会进行核实。

　　同时他还告诉记者：“作为首家白血病定点医院，此前并没有借鉴的先例，所以红基会也已经加紧拟定更详细的协议规定细则，希望可以更妥善实行。”

　　此前，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之所以选择东四医院，是因为在他们选择定点医院的时候，该医院表现得非常积极。

　　作为负责小天使基金捐款拨放管理工作的志愿者任瑞宏表示，对于东四医院的一些行为，同为白血病患儿家长的任瑞宏也认为有不妥之处。她认为，医院的这种单方承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起到了广告作用，将全国各地的贫困白血病患儿家长吸引到东四医院。

　　救治悬疑

　　不在救治范围患儿医院也收

　　红基会称，之所以选择东四医院，一方面该医院表现得非常积极，而作为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法也适合那些不需要骨髓移植的患儿。

　　院方收治患儿来者不拒

　　在首次接触了患儿家属的当天下午，记者在３０４医院血液科医生处证实，在东四医院救治的患儿中，一个孩子已经进行了骨髓移植，这种说法，记者在患儿家长处也得到了证实，但东四医院却收治了这名患儿。

　　记者从红基会了解到，红基会之所以选择东四医院，是一方面该医院表现得非常积极，而作为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法适合那些不需要骨髓移植的患儿，这样该医院可以接收的患儿数量较多，可是目前在东四医院救治住院的患儿中却有需要进行移植的病例，而东四医院没有这个资质。

　　患儿医疗费用未得到减免

　　４月２日，湖北患儿母亲李兰平打来电话称：“虽然我准备好了申请救助金的材料，但是医院让我们今天就出院。”李兰平告诉记者，当时入院的时候院长是知道她家的经济情况，而用做押金的３０００元在３天内就用完了，到住院的第四天李兰平的孩子就因欠费停了药，直到停药的第三天，李兰平再次向院方求助，希望申请红基会小天使基金的救助款，但是院方却答复： “这个费用太高了，现在没有这笔资金。”

　　患儿家属在明确得到可以入院救治的情况下来到东四医院，但怀揣“贫困证明”的患儿们在医疗费用上未得到一分钱减免。“我感觉被东四医院骗了！”无奈离院的患儿家属王占飞说。

　　【最新进展】

　　院方要家属签下“自愿跪谢”书

　　“我希望以后像我们这样的贫困白血病患儿，不要再走我们这样的路。”患儿家长周先生（化名）向记者透露，有关“跪谢”事件被本报揭露后，院方在昨天上午也做出反应，目前在“跪谢”现场出现过的部分患儿家属被院方通知签署一份情况说明，表明“跪谢是家属自愿的”，考虑到自己的孩子仍住在医院，无奈下周先生只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昨天下午，患儿家长周先生称，昨天一早，“跪谢”事件的报道刊发后，医护人员通知他到地下一层的企划部，企划部李林让他在一张已经有当时在“跪谢”现场的患儿家长在一个写好的情况说明上签字，“上面写的意思就是当天跪谢是我们自愿的，医院的人没有让我们那样做。”周先生回忆院方让他签署的那份说明的大概意思。周先生无奈地说：“牛主任在前一天确实说过让我们跪下感谢，而且在接受捐款的当天早上，我们一群家长围着牛主任的时候，他又说了一遍。”考虑到自己的孩子依然住在医院里，所以他只能在 “说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周先生坦言，自己在医院的说明上签字就是顾忌到自己的孩子依然在医院。他说，自己在只剩几千元的情况下，从老家赶到北京寻求救助，在北京，孩子确实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关心和帮助，一家人十分感激，而在自己也不宽裕的时候，也帮助过同病相怜的患儿，一家人所接触的贫困白血病患儿和家长都是充满了爱和关怀，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医院的所作所为，他很失望。

　　昨天傍晚，记者拨打了牛小培主任的电话，希望他对跪谢事件作出回应，他只说了句：“明天到医院再问，我不想解释。”随即挂断了电话，记者想联系到企划部李林，可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

　　信报记者 王萌 任宏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