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生是一次邀请

　　口述：谢瑛女士

　　整理：记者陈磊

　　逝者马晓可：小名妞妞，1999年出生于福州，2004年病逝，年仅5岁

　　（图）妞妞和妈妈

　　（图）妞妞还是很顽皮的（图片由谢瑛女士提供）

　　妞妞的生命定格在五岁。有时候，我在想：妞妞的一生就像是一次邀请，她匆匆地来赴约，然后匆匆地回去了。

　　妞妞是因为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而离开我们的，虽然她有那么多的不舍得。妞妞的病被诊断出来后，专家说她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但我的妞妞却坚持了十个月。妞妞的坚持让专家们很惊讶，但我知道，她是为我们而坚持的。

　　我知道，妞妞是多么渴望活下去，她总是那么地配合治疗。因为天天要打针，天天要挂瓶，最后妞妞的血管被打爆了，手上、腿上、脚上，然后到了头上，只要能打的地方护士都打过了，最后几乎无从下手。

　　妞妞稍好些时，我和妞妞的爸爸商量后，带妞妞到她最想去的幼儿园和家去看一看。记得的士路过五一广场时，妞妞的眼里就有了神采——在妞妞没生病时，我们常常在周末带妞妞来这里玩，妞妞在这里放过风筝，在阳光下吹过五彩的泡泡。

　　那一刻，我们泪流满面，我们说等妞妞病好了，我们还要每周末都来。车子停在幼儿园时，妞妞突然就开始流泪了，因为是假期，幼儿园里空荡荡的，妞妞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滑梯、秋千、跷跷板，泪水就那样一滴一滴地滴在这些曾带给她快乐时光的玩具上。

　　妞妞是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啊，我想起她刚住院时，我还因为她不爱吃东西骂过她，那时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多吃点东西，多些抵抗力啊。被我骂后，妞妞扁了扁小嘴，含着泪说：“妈妈，您不要骂我，我的牙龈太痛了，我实在吃不下去。”是啊，我怎么能责怪我的妞妞呢？因为发烧，妞妞的牙龈都高高地肿胀起来，别说吃东西，就是吞口水她都疼呢。

　　妞妞生命中的最后十天，已经吃不进任何东西了，妞妞只能靠喝菊花茶和果汁维持生命。最后两天时，妞妞开始大出血，不停地咳嗽，除了咳出血外，还有腐烂的肺也不停地被咳出来。但妞妞还是那样爱干净，她总是要求我帮她把血污擦干净，她不要自己看上去不漂亮。

　　最后的时刻到来时，是早上六点多，妞妞突然不那么咳了，人也平静了一些。几天几夜没吃没睡的妞妞，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但她突然开口对我说：“妈妈，你把我们的照片和我的奖状给我看一下。”看照片时，妞妞显得若有所思，我看到了她眼里的留恋。我强忍着泪水对她说：“妞妞，等你病好了，爸爸妈妈再带你去玩。”妞妞听了，很艰难地笑了笑，好像是在安慰我。

　　虽然妞妞走时没对我说过什么，但妞妞眼睛里的哀求，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医生说妞妞瞳孔已经放大，宣布她已经死亡时，妞妞还在坚持，过了十分钟，妞妞又睁开了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就是舍不得闭上眼睛。后来，我哭着对妞妞说：“妞妞，你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了，你很困，也很累了，你好好睡吧，妈妈会永远爱你的！”听了我的话，妞妞突然全身松弛了下来，然后就离开了……

　　到现在，我还一直记得在医院里，我们三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哭着对妞妞说：“妞妞，你答应过妈妈，我们要相依为命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要勇敢，要坚持下去啊。”我不知道才五岁的妞妞，能不能听懂什么叫“相依为命”，但妞妞含着泪对我们说：“妈妈，妞妞也舍不得你和爸爸啊。”

　　妞妞还是走了，这个叫马晓可的女孩，这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可爱的懂事的漂亮的女孩儿，她还是走了。现在，我只要路过幼儿园，或是走在路上看到跟妞妞相似的女孩儿，都觉得我的妞妞还会回来，她还会一路喊着妈妈，蹦蹦跳跳地回到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