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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男生砍死同学的背后:高校心理教育相对滞后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9日15:27 法制早报

  □文/图 黑丁 莉萍

  2005年6月25日,一起令人震惊的血案发生在北京大学,北大医学部预防医学2002级学生安然向同班同学崔一平砍下80余刀。两个孩子、两个家庭从此再也无法安然。2006年2月10日,崔一平的父母将安然与北京大学告到法院,要求依法追究安然的刑事责任,同时要求北京大学承担违约责任,与被告安然共同赔偿损失。

  2006年3月14日,双方家长就民事赔偿部分达成调解,安然赔偿死者崔一平父母40万元,崔家自愿撤诉。3月22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安然杀人案作出刑事判决,一审判处安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究竟是什么让安然和他的同学崔一平变得水火不容甚至横刀相向呢?

  同是单亲娃 相逢皆是缘

  生于单亲家庭,安然性格异常。

  2002年8月,从小生长在北京的安然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部预防医学专业。安然同宿舍的另外3个同学分别来自新疆、福建、河南,其中他跟崔一平关系最好。安然虽是北京人,但是对外地同学很热情,和同学的关系也一度不错,可惜好景不长。

  新生刚入学接受例行体检时,安然被查出患有肝炎。不久,安然被同学们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只有崔一平同学不害怕和他继续来往。

  崔一平发现安然郁郁寡欢,他常安慰安然:“你别担心,我们都是学医的,知道该怎么预防和治疗,你也知道心情不好和太劳累都会加重病情的,大家对你的态度也是人之常情,看开点吧,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在你身边。”崔一平的一席话让安然十分感动。

  两人之间的友谊迅速升温,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打水一起自习。随着交流的深入,安然和崔一平发现了各自身世的相似。安然7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为了儿子从此没有再婚,母子俩相依为命。崔一平默默无语,许久才说:“我妈妈说我7个月大时,父亲就不在了。后来我又有了一个爸爸,爸爸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很理解你的那种感觉。”

  安然和崔一平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学习勤奋优秀。崔一平是河南人,是家乡第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是父母乃至全乡的骄傲。而安然从小就学习优异,一路重点最后高分考入北大。

  虽然安然和崔一平有相似的经历,但两人的性格却相差甚远。安然从小就敏感任性,看问题比较偏执。安然母亲之所以给儿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安然无恙”但是安然自控能力明显不如同龄人,而且爱钻牛角尖,他有一个想法后,别人很难纠正他。

  崔一平则没有安然那样的家境,母亲再婚后,崔一平和继父以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妹相处得非常好,感情很深。乡亲们都称赞一平是个难得的好娃。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然身上的缺点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同学们原本就因为安然有肝炎比较疏远他,而长时间相处后,更发现他的脾气古怪偏执,这样一来愿意和他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行为怪异,好友反目成仇。

  安然虽然从小学习优异,但到了北大这样一个全是尖子中的尖子的环境下,他的优势并不很明显,相反倒是来自河南农村的崔一平却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拿奖学金,这让安然心理很不平衡。

  尤其可气的是,崔一平的人缘不错,特别是女生都喜欢和崔一平聊天。崔一平性格温和,比较害羞,见了女生还没说话脸就红,偏偏不少女生就喜欢找他说话,而见了安然就冷若冰霜,仿佛避之不及。

  在安然表面张扬骄傲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深深的自卑,有时候极度的自尊和自卑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在崔一平越来越受到大家喜欢的同时,安然却越来越不喜欢他了。安然认为崔一平之所以要对自己好,不过是虚情假意想利用自己收买人心。一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安然看崔一平越来越不顺眼。

  学校每月要查一次卫生,检查结果要纳入学期末的成绩排名综合评分,关系到奖学金,所以大家都很重视卫生检查,各个宿舍的学生都很积极地大扫除。一到打扫卫生时,安然就不见了,大家只好不管他。由于宿舍里有一个肝炎患者,所以他们打扫时经常使用消毒粉,而安然对此非常敏感。

  一次打扫卫生时,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把宿舍收拾得干净利落,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时,安然却不知从哪儿跑回宿舍,刚拖干净还湿着的地马上印上了几个鲜明的脚印。崔一平一把拽住安然,说:“老兄,拜托,你看看地上又脏了,等干了再进来吧。”

  崔一平拉着安然往外走,安然一把推开他,说:“河南佬,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们河南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滚开!”崔一平一直都很介意河南人的名声,听见安然这么伤人的话,气得浑身发颤:“你说话要负责任,河南人招你惹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崔一平第一次和安然吵了起来。两人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而且一裂到底,两人视如陌路。

  从此,安然更不注意卫生了,常常有意无意地把宿舍弄得脏兮兮的,害得宿舍的卫生检查老不及格,直接影响了大家在期末的综合评分,而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崔一平。为了减轻父母负担,一等奖学金一直是崔一平追求的目标。

  可是自从安然的敌意逐渐增加后,他们宿舍的卫生分就没有及格过,虽然崔一平的考试成绩很好,但加分不高,一等奖学金一直也没有得到。

  

窈窕淑女美 冤家共求之

  冤家路窄,共同爱上一名女生,矛盾得以激化。

  大三上半学期,崔一平搬到了另一个收费更便宜的宿舍去住了,他以为自己这样总算可以摆脱安然的噩梦了。但是造化弄人,冤家路窄,崔一平和安然居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

  安然一直认为自己是在2002年10月19日那天,和那个女孩确定的恋爱关系。那时刚入学没多久,一个叫刘微澜的同班女生引起了安然的注意。很快,安然开始追求刘微澜,一次课后,刘微澜回到宿舍,突然在自己的课本里发现了一封信,顿时宿舍里热闹起来,纷纷要她招和谁谈上了?大家抢过信,急不可耐地看署名,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安然写的求爱信。

  同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要想躲开是很难的。一次下课后,安然对刘微澜说:“我有话跟你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刘微澜也想找机会把话说清楚,于是就同意了。

  两人来到了小花园,找到一个空余的长椅坐下,安然的手搭到了刘微澜的肩上。刘微澜厌恶地挣开他的手,安然却一下搂住刘微澜,想吻她。刘微澜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一路狂奔跑到保卫处报案。保卫处的人却回答道:“安然不够处分条件,我们不能处理。”刘微澜气得柳眉倒竖,冲他们喊道:“非要出事了才能处理啊?你们怎么保卫我们安全的?”紧跟而来的安然跑进保卫处说:“对不起,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呢,对不起啊。”刘微澜见安然跟来了,只得逃回宿舍去。姐妹们都替刘微澜打抱不平,但谁也没有好办法。

  安然追求刘微澜的情形崔一平都看在了眼里,说实话,他也很喜欢刘微澜,看着刘微澜日渐憔悴,崔一平很心疼。他拿起手机给刘微澜发了一条短信:“微澜同学,人生的不如意有很多,一切都看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会始终支持你的。”刘微澜很快就回信道:“谢谢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从那以后,崔一平和刘微澜开始了短信联系。在一来二往的交流中,刘微澜不禁渐渐被崔一平的优秀品质所吸引。而刘微澜也激发了崔一平的男儿豪气,怎么可以让自己所爱的女孩整天担惊受怕呢,爱她就要给她关爱和安全感。

  2005年3月,崔一平和刘微澜正式谈起了恋爱,两人形影不离,浓情蜜意俨然一对模范情侣。崔一平和刘微澜在安然的面前也有亲热的动作,丝毫不避嫌。安然只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为了表现对崔一平的仇恨,安然经常做出一些异常的举动,但这时他与班里同学的关系也冷如冰霜,同学们都向学校反映过安然的种种异常行为。联想到当时沸沸扬扬的马加爵一案,2004年12月,2002级学生集体写了一封要求安然退学的信给学校,在信中列及了安然的种种异常表现,如上解剖课不给动物打麻药而直接解剖,纠缠威胁女同学,随意翻看别人的物品等等,希望学校能让安然退学。2005年春季实习的时候,同班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跟安然住在一起。最后安然一个人被安排到了一间小平房。

  这些事对安然打击很大。半夜里安然哭着给母亲打电话说:“妈妈,我好怕啊,就我一个人住这里。他们怎么这么对我?我都帮过他们啊!我真是心灰意冷!”因为安然的事,母亲经常被叫到学校,安然当时曾想,既然都这样了,干脆这学期上完不上了。没想到就在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惨案发生了。

  豆萁互相残 生死两茫茫

  安然杀人,是溺爱、单新家庭,还是心理教育缺失的责任?

  安然一直想找机会跟崔一平摊牌,他想让崔一平知道自己很爱刘微澜,而且会一直等到刘微澜回头的那一刻。

  2005年6月25日早上,安然将平时做饭用的菜刀拿在手里,又带上从网上订购的单刃匕首,别在右后腰的皮带上。到四楼时,安然把菜刀藏在了四楼楼梯门后。

  当安然带着刀再次找到崔一平的时候,崔一平正埋头看电脑。安然站在他面前说:“崔一平,我想和你谈一谈。”崔一平抬起头来,对安然说:“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没有时间。”安然有点生气,说:“崔一平,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咱们必须把话说清楚了,否则你别想出这个门。”

  崔一平“啪”的一声扔掉鼠标,站起来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安然,我早就受够你了。”说完,就要往外走。安然赶紧拦住崔一平:“你不能走。你干吗去?你是不是去找她?”崔一平笑了笑说:“我就是去找她,怎么你嫉妒了?可惜啊,刘微澜就喜欢我这个河南人,不喜欢你这个北京人。你羡慕吧!但你小子只能做梦去吧!”

  崔一平最后几句话严重刺激了安然,80余刀刺在了崔一平身上。

  当晚,安然就被警方带走。

  北大学子80多刀杀死同学,立即在京城引起巨大轰动。安然杀人案很快进入司法程序,北京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事发后,最伤心的莫过于双方的父母。对于崔一平的母亲而言,失去儿子就好比天塌了下来。崔一平去世后,她一直精神恍惚,无法坚持教书工作。她说:“没有不想娃的时候,晚上老梦见他笑。想找娃的缺点埋怨他,找不到。”

  而对于安然的母亲来说,纵然安然有心理疾病,纵然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那依然是她的儿子。为了求得原告的谅解,为了法院在做出最后判决前能酌情考虑从而保住儿子的性命,51岁的她奔走在亲朋好友之间,希望能筹满原告提出的40万元赔偿款。

  2006年3月14日,凑足了“救命钱”的安然母亲,就民事赔偿部分与崔一平的家长达成调解,安然赔偿死者崔一平父母40万元,崔家自愿撤诉。3月22日,法院对安然的刑事部分作出死刑缓期2年执行的一审判决。但对于崔一平的父母要求北京大学的赔偿,法院认为,北京大学不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合适被告,驳回了他们对北京大学的起诉。

  至此,这起备受关注的北大学子杀人案尘埃落定。

  反思我们的教育,不难发现恰恰缺乏了做人的教育,缺乏善待生命的教育,缺乏相应的守法教育,缺乏应对危机的心理教育。

  安然的母亲曾向司法机关要求对安然进行精神病学鉴定,检方提供的一份精神病学鉴定结论称,安然属于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但是,安然却是一个社会病人,而且病入膏肓。他首先应该得到的是教育的救赎,心理的医治,最终才是法律的制裁。然而,我们却失掉了教育的先机,直达了法治的快车。作为孩子的父母、教书育人的师长难道可以免责吗?作为厚德载物的高校难道可以免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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