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欲将身患绝症女儿身体捐国家

　　18岁少女杨兴萍患上了硬皮病，医生告诉她，这病只能靠药物控制，一旦停药，骨头会一截一截脱落……被判了“死刑”的少女脑子里霎时蹦出一个决定：为了她，妈妈忍着一身的病痛舍不得吃药，既然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现在该换妈妈来治病。然而朴实的妈妈却摇摇头：如果真的治不好，妈妈就把你的身体捐给国家，让医生研究，让以后的娃娃都不再得这个病了……

　　硬皮女孩·往事

　　10岁患病爸爸狠心抛下母女俩

　　昨日(15)上午，华西

　　杨兴萍出生在什邡市蓥华镇蓥华山脚下，尽管妈妈由于患病切除了声带，成了三级残废，但一家三口依然过得快乐满足。这样的快乐从10岁那年，杨兴萍双手开始发乌，继而麻木没有知觉开始，就渐渐离她远去了。

　　1999年，外婆带她到华西第二医院看病，诊断是硬皮病，因为没钱买医生开的药，只得黯然回到家中。由于没有吃药控制，杨兴萍的病越来越重，不久她也被定为三级残废，再加上体弱多病的妈妈，一家人的希望全部集中在爸爸的身上。

　　2000年的一天早晨，一向疼爱杨兴萍的爸爸突然消失，半年之后，却接到爸爸要求

　　妈妈常说：“累得心都痛了。”可她还是舍不得看病买药，每一分钱，都是给女儿治病的。一年到头，母女俩舍不得吃肉，舍不得添置衣裳，有时，甚至隔了几天已经馊了的饭菜也舍不得扔，皱着眉头往下咽。

　　自杀边缘只有沉默的日记陪伴

　　生活的重压，使得从前温柔的妈妈也变得暴躁起来。今年3月份的一天傍晚，精疲力尽的妈妈从地里回来，却发现家里冷锅冷灶，女儿竟然没有做饭。饥肠辘辘的她冲上去就给了女儿几巴掌，她不知道，女儿双手的麻木已经蔓延到双腿，十指指尖都长出了一层硬结，稍微一碰就钻心痛。

　　在妈妈的尖声咒骂和劈头盖脸的痛打中，杨兴萍没有解释，任凭绝望的泪水在脸上奔流，心里一阵阵地疼：“妈妈怎么能这样对我！”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她跑出家门，向水库奔去……被颤颤巍巍的外婆从水边生拉硬拽的拖回家中，妈妈已经明白了一切，摸着女儿那双乌紫的手，妈妈对着她哭喊：“你要是走了，妈妈也跟你一起去！”

　　在家里，她和妈妈相依为命，但一出门，却免不了遭受世人异样的眼光。初一离校后，她只能一个人深深地蜷缩起来，用那双卷曲僵硬的手，足足写出了两大本日记，有一本，是她用独特的“反体字”写出来的，她在封面上写着“反体往事”。她说：“日记是我沉默的朋友。”

　　看病被骗强忍病痛减轻妈妈负担

　　2000年夏天，外婆和杨兴萍带着妈妈好不容易积攒和拼凑起来的2000元钱再次来到成都，却被一个“医托”带到另一家医院，除了给她们留下200元左右回家的路费外，其余1800元全买了一种不知名的药丸。

　　回家后，杨兴萍的病情不见好转，但已无钱再到成都求医，只有在乡间医生那里拿点草药吃。每次去看病拿了药回来，杨兴萍都觉是满心内疚：这十几元钱的药费，够家里买十几斤大米了。她想帮妈妈，也想挣点钱给妈妈看病，去年，一个人跑到硫铁矿去打工，用她那双僵硬的手和正常人一起干活，拼命干上一个月，也能挣到五六十元，可病痛时常折磨她，一年下来，她真正干活的时间，其实只有两个月。

　　硬皮女孩·心事

　　女儿：把钱拿来给妈妈治病嘛！

　　女儿双腿的麻木越来越重，妈妈终于按捺不住，又东拼西凑了2000元钱，让84岁的外婆带着杨兴萍到华西医院治病。4月10日，杨兴萍第三次来到成都。

　　可检查之后，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一样在婆孙俩头顶炸响：硬皮病只能用药物控制，不能根治，一旦停药，皮肤和骨头就要断裂。杨兴萍拉着外婆说：我已经没得治了，把钱拿来给妈妈治病嘛。“不要乱想，乖乖在这治病！”在医院陪了孙女一天，外婆独自回家了。

　　杨兴萍一个人留在医院，每天扳着指头用钱，算计2000元能用多久。在医院，她每天只吃一顿饭，三毛钱的白饭就着离家时邻居给的一瓶酸菜，就是她一天的伙食。在医院，她心里放不下家里的妈妈：不晓得妈妈晓得了自己的病以后，受不受得了；不晓得妈妈在家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她。想来想去，她决定回家一趟，如果可以，最好把妈妈换来成都治病。

　　妈妈：把你的身体捐给国家，行不？

　　听见杨兴萍回家的声音，妈妈来不及取下围裙，放下手里的活路就迎出门来，女儿一把抱住妈妈：“妈呀，你瘦了！”妈妈双颊深凹，两眼深陷，一副憔悴模样，摸着女儿变形的手，从头到脚打量着，眼泪在眼窝里打转。一个邻居嘴快：“咋个不瘦嘛，你走之后，你妈每天只吃一顿饭。”

　　女儿呆了呆，从塑料袋里拿出2个梨子、5袋牛奶，妈妈惊奇地问：“哪来的？”“都是病房里的叔叔阿姨婆婆爷爷给的，我舍不得吃，都给你带回来了。”说完，转身走进厨房，不多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来到妈妈跟前。妈妈没接

　　面，看着女儿，女儿懂了：“妈妈你吃，我在路上吃过了。”妈妈这才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杨兴萍试探着给妈妈说：“妈妈，医生说我的病不能根治的，我现在再吃药也是浪费钱，把这个钱用来给你治病嘛，你现在一身都是病，不治不行了。”妈妈一听，反应格外强烈：“不行！我已经50多岁了，你还年轻，要治也是先治你！”女儿不敢再说，默默依在妈妈身边。妈妈看着女

　　儿，迟疑了一下：“娃娃，听说你这个病很少见，如果你真的治不好走了，我把你的身体捐给国

　　家，让医生研究你的病，行不？”女儿灿烂一笑：“要得，妈，我听你的。”得到女儿的承诺，妈妈低下头，泪水和着碗里的面一起咽下肚。

　　“妈，反正都这样了，我把2000元钱医完就回来陪你哦。”杨兴萍说。

　　“不行，妈再想办法借。”看见猪圈，妈妈突然想起：“家里的老母猪五六月份就要下崽了，卖了就可以给你买药了。”

　　硬皮女孩·心愿

　　愿望一：“可以和爸爸一起过一个春节，就满足了”

　　孤独的煎熬中，可怜的妈妈是杨兴萍最大的牵挂，爸爸是她最大的思念。和爸爸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是她最甜蜜的回忆。想爸爸的时候，她就抱着相册翻来覆去地看；她想去看爸爸，但爸爸有了新家，自己去多了不方便，所以每次去镇上看病经过爸爸家时，她就会伸长了脖子，盯着爸爸家的窗户，想着爸爸就在那扇窗子背后……

　　春节前，从镇上拿药回来，再次路过爸爸窗外，爸爸的窗子上挂起了香肠、腊肉，想起家里已经见底的米缸，一股淡淡的凄凉弥漫在心里：离开爸爸6年了，每个春节，都是她和妈妈孤独地度过，“如果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再像以前那样过一个春节，我就满足了。”

　　愿望二：“我想把这几双鞋垫卖出去，给妈妈看病”

　　走进杨兴萍的“闺房”，里面只有几件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家具。床头的墙壁上，画着一颗大大的心，心里面写着：“想念爸爸”，一个长发女孩惬意的闭着双眼，脸颊紧紧贴在这颗心上。

　　杨兴萍从枕头底下摸出4双漂亮的鞋垫，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这是她用了一年时间纳出来的鞋底，看着我们惊讶地翻看鞋底，杨兴萍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爪，不好用，人家绣好两双了，我才绣好半双。”顿了顿，她恳切地望着我们：“能不能请你们在报纸上帮我登一下，我想把这几双鞋垫卖出去，稍微卖高一点，给妈妈看病。”早报记者杨丹摄影雷湘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