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碎奶：桥头的元老级人物

　　王碎奶和她女儿在经营的店里

　　首日封的故事

　　问王碎奶获得过哪些荣誉？她记都记不清了，她的荣誉证书有160多本（“三八姨”、“代表王”就因为她是全国“三八”红旗手和全国人大代表而来）。好在她珍惜这些荣誉，将历年所获荣誉都登记在册，从乡镇先进到县、市、省优秀党员，到全国先进个体劳动者，她将自己所获荣誉列表，足足写了六七页稿纸。作为先进人物她自然要参加许多会议，从乡镇到县、市、省，参加的会议不计其数，最令她难忘的自然是1993年参加八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这个会议之所以难忘，不仅因为是档次最高，而且在这个会上她还获得了有多位中央主要领导亲笔签名的首日封。

　　王碎奶说，她因为姓王而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她前面是省长万学远）。全国人大代表每人都分了3个首日封，选举投票后有一段空隙时间，代表们就纷纷找一些名人签名。她起先也在台下找名人签名，后来看到有人上主席台请中央领导签，借坐在前排的优势她也就跑上了主席台。结果江泽民、乔石、李鹏、胡锦涛等中央领导都给她签了名（见图）。签毕下来时一位武警战士拦住她说，阿姨，给我一个首日封好吗？看着这些满脸稚气的孩子，她痛快地给了一个。后来又一位武警战士向她讨要，就又送了一个。

　　回到台下后，大家都拿着自己签名的首日封相互欣赏，代表团中几位领导看了很是羡慕，也向她要。当得知有两个已送给武警战士后，一位省领导连声惋惜地说，哎，你怎么送给他们了！再怎么也要在本省代表中调剂呀。在这个会议上乔石与她握手合影也是难忘的。那天乔石来到浙江团，省领导拉着她说，王碎奶你过来，你过来。乔石

　　与她握手说，你就是桥头纽扣市场的会长吗？我去过你们那儿……

　　参加1993年全国人代会的另一记忆是小组发言。当时浙江团领导要她以个体户身份讲几句，她工作能力强但学历却不高（因母亲病故初中未毕业），生怕讲出没水平的话来，怎么办？便连夜打电话给常有工作联系的桥头工商所干部王金瓯和市人大代表邹永芳，与他们商量讨论，确定内容后请他们写个提要，第二天她就守候在饭店的传真机旁，她的发言因为直言不讳、形象生动而受到大家的好评。

　　她说参加全国“两会”，全神贯注听报告、讨论发言，还要回来传达，真是好累！

　　王碎奶说我这个全国人大代表，不仅代表妇女、代表农民，还代表个体户，责任重大。为不负代表使命，后来她就努力学习，拿了农函大文凭。

　　从山村农妇到“十大风云人物”

　　王碎奶出身于偏僻的永嘉山村，作为千千万万普通妇女中的一员，通常情况下她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即使再长寿，外面也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过王碎奶这个人。然而改革开放的历史大潮使她一举成名———在1998年改革开放二十周年之际，她成为“温州改革开放十大风云人物”中的惟一女性。

　　那么在数以百万计的温州妇女中，她何以脱颖而出？

　　王碎奶1947年出生，早年的艰难生活在她心中留有深刻记忆。桥头地少人多，那时春夏之交常将还没成熟的麦子割来充饥；母亲靠养一头猪才攒起过年做衣服及一年花销的钱；结婚时能在板壁糊上几张花纸而令乡邻羡慕不已……而外流人员、弃农经商、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等政治术语则将人们死死地困在了两三分地上。

　　但是桥头人还是依靠小小的纽扣走上了致富的道路，许多原本只能围着灶台的妇女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王碎奶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上世纪80年代初，王碎奶开始经营纽扣：

　　王碎奶是桥头最早从事纽扣经营的个体户之一。第一次摆摊卖纽扣时她觉得难为情极了，东西摆在摊位上，人扭过身去不敢面对顾客。

　　第一次和儿子贩销纽扣就赚到了200元钱，委实让她吓了一跳———这比她全家人在地上干一年挣的钱还多啊！第一次到省里开会也是难忘的。1984年省政府召开个体经营户会议，原是通知另一个生意做得比她大的妇女去的，但那人不敢：人怕出名猪怕壮，万一政策变了，说不准还要批斗坐牢，不去，不去！工商部门只好另请王碎奶，1983年时她已是村妇女主任，12月桥头成立个体协会时担任副会长。王碎奶敢去，她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就是鼓励农民生产致富，农民富了国家才能强盛啊。

　　错不了，我去！当时许多人私下都说，这碎奶是剥了皮都是胆了，胆子真大！全省到会的51个人只有她一个女的，开会时领导要她发表意见，她没学过拼音字母不会讲普通话，只好桥头话温州话“搭搭扁”，结果下面听的人都笑了，见下面的人笑她也笑了，大家都说她讲得好……合影时，省长沈祖伦坐正中央，就让她站在沈的后面，沈祖伦和省工商厅长对她说，今后一定到桥头去看你，后来他们果然去了。省里回来后劲头更大了，王碎奶把市场当成自己的家，她不仅帮助市场的经营户，而且还帮助外来经商的客户。她助人为乐、扶贫济困、仗义执言的事迹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正如一份材料所说，王碎奶浑身都是故事，她助人为乐的故事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在此只能记一两件而略去其余了：那年桥头发大水，纽扣市场的水齐腰深，王碎奶在齐腰深的水里指挥大家抢运账簿，自己却因抢险不及而损失了40多万元钱。

　　有一段时间，一些从外地流窜来的歹徒手持利刃，明目张胆地在市场抢劫顾客钱财。有一次王碎奶听说后就马上放下手上的生意，跟踪嫌疑人，并及时报告派出所，最后将罪犯抓获归案。

　　因为王碎奶热心助人，她在经营户中深受拥护，威信很高，只要市场通知开会的广播一响，大家就会说碎奶姨叫我们开会了，赶紧去、赶紧去。王碎奶说自己没高深的文化，但她讲的话实在，大家喜欢听。她对大家说，我们是先走了一步才有今天，我们要想赚钱赚长久，做生意就要讲信用，一包纽扣一百粒就一百粒，一粒都不能少，还一定要明码标价。她还教育大家要依法纳税，说税收是国家的命脉，我们能平安做生意离不了前方的解放军，国家有了税收才能有国防……有个别人拖欠税款要受处罚，她就先为他代缴，然后再做那人工作帮助提高认识。

　　王碎奶是公认的桥头纽扣市场的元老，她对桥头最大的贡献有两点：一是不仅自己经营纽扣致富，而且还带动别人一起干。30年前的桥头不仅经济落后而且观念陈旧，女人花一分钱也要向老公讨要。而现在，千百年来围着灶台转的大批农村妇女走向改革开放的广阔天地，成为女老板，其中有好几户都是因有她的资助走上纽扣经营之路的，她们的规模比她还大。

　　二是在引导大家守法经营、诚信纳税，在创建桥头纽扣市场上作出了贡献。1993年桥头镇政府、工商所开展“无假冒伪劣商品一条街”活动。每月15日王碎奶总是不做生意给个体户打分，平时通过市场广播室向个体户宣传有关条例，讲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的危害性。每月还配合工商所作一次不定期检查。镇工商所的干部都公认，桥头纽扣市场能连续四届被评为全国文明集贸市场，6年中三度被评为全国文明市场，王碎奶功不可没。

　　一个普通农妇为创建举世闻名的“东方纽扣市场”作出了贡献，她成为“温州改革开放十大风云人物”中的惟一女性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她认为，这是自己的荣誉，也是全体温州个体户、全体温州妇女的荣耀。

　　生龙活虎一如当年

　　当年的王碎奶是哪里有个协活动，哪里就有她的身影，那时她30多岁，风风火火干不累，走路办事总是一路小跑……今天的王碎奶依然如此，上周二去桥头采访，手机中她叫我们在桥头宾馆大堂等她，办好手头工作就到。我们等了好半天，才见她骑着一辆三轮电动车风风火火地过来，连声说抱歉抱歉。

　　60岁的王碎奶一点不显老，电烫的短发染成时髦的黄褐色。说起三轮电动车还有故事，她本是要学驾驶的，但子女们担心她年纪大了不安全不让学，她就买了辆双轮电动车，她说我办事得到处跑啊。孩子们还是说不行，她就只好拿双轮的换了辆三轮的。岂料她93岁的老父亲发话了，你骑这三轮的不成了残疾车了？

　　王碎奶的丈夫陈芝来是同村人，当过教师的他在农村当了30来年会计，现退休在家。他们有三子一女，长子、次子在上海、广州办公司，女儿陈春芳与丈夫创办百龙纽扣公司搞外贸。老三陈少勇经营泽宇纽扣公司，陈少勇是个有点发福的年轻老板，中国管乐学会会员，永嘉“东方”吹奏乐团指挥。从他们忙碌的身影可以看出这一家现在都很不错。

　　在王碎奶的家中我们看到挂了许多参加各类会议的照片，其中很多都是相当珍贵的。她还拿出在杭州当艺术体操教练的孙女陈郑洁的体操影集来，讲了她许多艰苦训练、夺得金牌银牌的故事，言语中钟爱有加颇为自豪。她说过年时孙子孙女们就纷纷表演节目，完了她就给大家分压岁钱，天伦之乐自是可想而知。王碎奶当了几十年桥头纽扣市场党支部书记和桥头个协的会长，不久前终于卸任让新人徐彩玲接替了。她现在虽说与老三一起经营泽宇纽扣公司，但她主要的精力还是花在桥头的公益事业上。早年为使市场里的妇女能安心营业不受孩子牵累，动员各方力量创办了桥头个协幼儿园，现在则是为桥头公益事业和大家的健康而忙碌。她告诉我们说，她已打了20多年的太极拳，还是刚成立的桥头太极拳协会会长。现在她与一批太极爱好者早上5点就起床，或是在家里屋边或是上山，每天都要练上一两个小时。

　　采访期间，王碎奶不时地接听手机，走在路上也见她不时与熟人打招呼……她充满了活力，她有干不完的事，她显得很开心……这是因为她为桥头做了许多好事，桥

　　头———这个东方纽扣市场，将留下她这个普通温州山村农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