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幼年遭到继父强暴 如今掐死儿子被判15年

法官薛勇在接受记者采访

　　她，幼年丧父；她，童年遭到继父摧残；她，少年时被拐卖；她，青年时将9岁的儿子活活掐死；她，杀子之后潜逃到南方靠卖淫为生；她，如今获刑15年。她获刑的原因是故意杀人罪，之所以被轻判，是因为法官考虑到她杀人的主观动机不是十分恶劣，但她对法官的轻判却并不领情。因为她早就不想活了，想早一点见到儿子。这样一个身世凄惨的女人，其

身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故事？

　　8岁的女儿既想妈妈又恨妈妈

　　“夏天，小麦一片金黄，干草在牧场上堆成一垛，鸭妈妈正在孵小鸭……”4月12日，周口市鹿邑县乡下的气温已降至6摄氏度，8岁的上二年级的女孩慧慧仍一身单衣，瑟瑟发抖地缩在屋角写作业。当天，老师讲的是课文《丑小鸭》，慧慧已经把课文抄写两遍了，可婶婶的午饭仍没做好。她想出去玩一会儿，可找不到厚衣服穿。

　　慧慧的妈妈牛宝玲此时已无法再照顾她的女儿了，而慧慧的父亲——牛宝玲的第二任丈夫刘丛军已经外出打工近一年没回来，慧慧只能寄居在叔叔家。

　　慧慧的大眼睛充满了忧郁和胆怯，全然没有8岁孩子应有的天真。“孩子们光欺负她，骂她妈妈是个杀人犯。为了这个，我去学校找老师谈了好几次。”慧慧的婶婶任平兰说。

　　“你想不想你妈妈？”“想！因为她给我做好吃的，给我买衣服穿。”“你恨不恨你妈妈？”“恨！因为她掐死我哥哥。有人欺负我，再没人给我帮捶（方言，帮忙的意思）了。”

　　慧慧回答完记者的提问，又把头低下去，怯怯地问：“叔叔，我妈妈现在在哪儿呢？我想见见她。”

　　14岁时的经历被人贩子以一千元卖了

　　现如今，被关在新乡女子监狱的牛宝玲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悲惨身世。

　　1979年12月9日，牛宝玲出生在南阳桐柏县程湾乡一个农民家庭。她有5个哥哥，“庄稼佬儿偏向小”，牛宝玲一出生就享受着一家老小的疼爱，但好景不长，在她不到3岁时，父亲突然病故了。

　　没多久，牛宝玲的母亲便带着她改嫁到了桐柏县郊一个名叫小刘庄的村子，可继父（刘国恩）的淫威也随之而来。当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时，继父便隔三差五地强暴她。不堪蹂躏的牛宝玲偷偷告诉母亲后，母亲便带着她回到了程湾乡。

　　命运的再次改变来自牛宝玲与五哥的一次偷偷离家。1993年夏，14岁的牛宝玲与仅比她大两岁的五哥从家中偷出200元钱后，相约到省会郑州“耍一耍”。从没出过远门儿的兄妹俩所带的200元钱没能让他们尽兴，就所剩无几，五哥把她领到火车站广场后，让她在一个地方“站着别动”，等他买完票再过来找她。可牛宝玲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能等来五哥。后来，又饥又渴的她喝了一个妇女给她的一瓶饮料后，就迷迷糊糊地跟着人家走了。

　　再后来，牛宝玲被那个妇女领到了周口市鹿邑县木店乡万集村的一个农家。这家的主人邢老孬以1000元的价格，将牛宝玲“买”回家中，与眼睛有毛病的二儿子邢铁钩成婚了。

　　大8岁的第二任丈夫对非亲生儿子又打又骂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心想自此能过上平常生活的牛宝玲并没有如愿。与所有的买卖婚姻相同，她与比自己大5岁的丈夫邢铁钩没有共同语言，相反，随着牛宝玲的怀孕，夫妻间的裂痕越来越大。牛宝玲受不了邢铁钩对她的打骂，更受不了家庭的贫困。她想与命运抗争，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终于有一天，牛宝玲借口去割草，成功逃脱。牛宝玲漫无目的地在乡间穿梭，步行一天一夜后，她来到了与木店乡相邻的鹿邑县生铁冢乡。

　　在这里，一个好心的大妈收留了她，并认她做了干女儿。看着牛宝玲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干妈便为她又找了个婆家，这一次是明媒正娶。婆家在黄台村，离集市不远，丈夫刘丛军虽比她大8岁，但会做些小生意，手头也宽绰，长相也比铁钩强一点。“毕竟不是斗鸡眼儿。”牛宝玲被抓后，对警方这样描述她的第二任丈夫。

　　自此告别光棍生涯的刘丛军及其家人对这个媳妇十分满意，刘家甚至还敲锣打鼓摆了好几桌酒席。第二次婚姻刚开始时，牛宝玲“基本满意”，因为丈夫啥事都依着她。“人长得漂亮，嘴也甜，还勤快，经常在地里干活干到天黑才回来。丈夫做的是卖麻糖生意，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着炒芝麻。”牛宝玲的弟媳任平兰这样评价她。

　　在此期间，牛宝玲还在公爹的陪同下回了一趟南阳桐柏老家。可这次回家，却让她得到了一个噩耗：因为当年她在郑州火车站与五哥分开之后，五哥没能带着她回去，这让极其疼爱她的二哥和四哥十分恼火。两个哥哥怀疑是老五把小妹卖了，所以两人将老五暴打一顿，不料却失手打死了老五，双双锒铛入狱。这个变故基本上将牛家推到了绝境，母亲再度改嫁。牛宝玲这次回老家，没能像期望中的那样得到些许慰藉。

　　不幸的种子或许来自儿子涛涛的出生。“他（刘丛军）一看见儿子就骂他是野种。”牛宝

　　玲说，女儿慧慧出生后，丈夫对不是他亲生的儿子涛涛更加仇恨了，“动不动就打，有时涛涛吃了家里的东西，他就用针扎他的嘴”。后来，刘丛军开始外出打工，一年半载不回家，也不往家里寄钱，带着两个孩子的牛宝玲既要照顾家里，又要忙于农活，苦不堪言。

　　9岁的儿子在深夜被母亲活活掐死

　　不安于在刘家吃苦受罪的牛宝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于2001年5月用一辆三轮车拉着两个孩子重返邢庄。又当了这么多年光棍的邢铁钩自然愿意接纳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牛宝玲，况且涛涛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邢铁钩的好吃懒做，根本无法使这个四口之家过上幸福日子。牛宝玲不得不时常为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吃穿及上学费用犯愁。而邢铁钩与刘丛军一样，对牛宝玲非打即骂，后来，也索性外出打工一去不回。

　　2003年10月7日，牛宝玲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农历的九月十二。在对警方的供述中，她详细地述说了当时杀子的前后：“那天晚上哄两个孩子睡觉后，我去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电视剧《女囚》。我想到了我的孩子现在过的日子很苦，要什么没什么。想到这儿，我就想把儿子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免得他在世上受苦，于是我就用手掐住他的脖子，直到看他不动了……

　　杀了儿子后，牛宝玲想到了复仇。她回到桐柏县的小刘庄村，想找到继父“想办法药死他”，但后来她才知道，她的继父已死了好多年了。

　　虽然没能复仇，但牛宝玲打听到了继父的儿子在温州打工。她带着女儿慧慧直奔温州。因为一没文化二没技术，牛宝玲便偷偷做起了卖淫的勾当。为了便于“工作”，她托人把女儿慧慧送到了刘丛军家。

　　15年有期徒刑悲惨人生让执法人员唏嘘不已

　　2005年4月11日，牛宝玲因卖淫被福州警方抓获，但福州警方很快就查明，他们抓到的是一个网上追逃的杀人嫌犯。2005年4月30日，牛宝玲被鹿邑县公安局逮捕。

　　“因为该案当事人身世凄惨，再加上她杀人的动机竟是‘为了不让儿子活受罪’，所以当他们将该案上报周口市检察院公诉处后，公诉处经慎重考虑，做出了‘下放审级’的决定，将此案的公诉权下放给了我们县级检察院，但我们也为难啊。”被县检察院指派出庭支持公诉的公诉科副科长岳淑梅提起此案，至今仍唏嘘不已。

　　鹿邑县法院刑事庭法官薛勇回忆起当时开庭的情景：“开庭当天，当事人没一个亲人到场，也没人旁听。牛宝玲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要看一看儿子死时的照片。可当她用手一遍遍摸着儿子死时的照片哭成泪人以后，却对法庭对她做出的15年有期徒刑提出异议，她希望法庭判她死刑，‘好早一点见到儿子’。之所以没判死刑，主要是考虑到她的身世凄惨，但愿她能够好好改造，以后好好照顾她的女儿。”薛勇如是说。

　　“穷固然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4月13日，风停了，艳阳高照，中午的气温回升至15摄氏度。慧慧下学后依然在写作业。“这孩子懂事儿。”慧慧的婶婶笑着对记者说。慧慧在作业本上写着老师新教的课文：“冬去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