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对张大秀、牟其武母子的照顾，李淑娥坚持了30多年，直到张大秀去世后，她又把牟其武接到敬老院里照料至今。像这样的老人，李淑娥不知道帮助过多少。牟其善是李淑娥的邻居，因为子女都不在身边，两位老人的生活主要都是靠李淑娥照料，洗衣做饭，送水送药。甚至她还帮助过好几位便秘的老人扣过粪便。
记者：你心里头真的不嫌弃？
李淑娥：不嫌弃，以前的药没有现在的药好，药吃了也行，就拿铁丝圈慢慢掏，就是为了那个老公公，也是掏了几次。就是那个老娘，我也掏了几次。
记者：您对自己家的老人是这样，你对别人家的老人怎么也那么好啊？
李淑娥：因为别人家的毕竟也是老人，一般儿女照顾得好的，当然不少，但是有时候，还没有儿女的，还是儿女没有在身边的，隔得很远的，像这种情况，家庭条件差一点的，好像这种老人也该照顾，那么我只要一看着别人受苦，我就觉得是我在受苦。
记者：你这么去照顾他们，亲朋好友不有看法吗？我自己的家里的老人，我们的亲朋好友，你来照顾，我们很没面子。
李淑娥：有这样的人，我给他解释，那个时候我是村里妇女主任，他(一位老人)来找到我。他说，我那个儿媳妇不给我吃饭，怎么办？我饿得到几天，最后来了过后，我就让他坐下，我去给他煮汤圆，煮鸡蛋，煮了吃了以后，那段时间在插秧，很忙，我就给他背起，送回去，送到老家去，一回去那个媳妇不讲理，她就说，你背回来做什么，你就给他照顾去，我说，如果你说要我来服侍，可以，我有意见意见，我马上背到我家里去供养，照顾他，那么你们要说出理由来，你们是他亲生的儿子，儿媳妇，为什么不供养，你们也不吃，行吗？不行，结果做了接近两个小时的工作，开始反对，不听我的，结果，今天晚上一晚上这个工作做不好，一晚上不睡觉，我们大家都不睡觉，非得要做好。
记者：一定要解决？
李淑娥：要解决。走过场不行，那就不是一个党员干部的标准了。那肯定不行。
记者：最后解决了吗？
李淑娥：解决了。最后都解决了。
记者：大家都服你的管吗？
李淑娥：服了，很多人都服我管。
记者：为什么你的威信那么高？
李淑娥：我也是这样做的。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们也可以教育我。
记者：但是你这样做多累呀？
李淑娥：不累不累，我只要把工作做好，让老人过得好，过得幸福，这个家庭婆媳之间关系只要过得幸福，我就快乐了。
记者：有没有统计过，你到底帮助过多少老人，做过多少好事？
李淑娥：反正我又没有统计过多少，反正是见到好事就做，见到这些人就做。
记者：在这方面花了多少钱算计过没有？
李淑娥：我不去算那些，起什么作用呢，我做了就做了。
解说：2001年4月，一名叫小惠的邻村女孩走进了李淑娥的生活。因为父母离异，17岁的小惠被患有精神病的父亲囚禁达8年之久。在被当地政府解救之后，家人不愿意收养基本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的小惠，无奈之下，涂井乡政府的干部找到了李淑娥。
李淑娥：孩子才十多岁，从现在受苦没有人抚养，她怎么活呢？还是要人去抚养呀，我心里这样想，假如说我亲身的儿女没有人抚养，在受这个痛苦很难受。
记者：领回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李淑娥：我不怕麻烦，我只是想把这个孩子抚养起来，抚养长大，成为好好的一个孩子起来，让他在人世上好好的过。
记者：乡里面给你什么待遇？
李淑娥：那个时候乡里面还是这样表态的，可以一年拿点钱，给我点粮，救济粮了给我解决，我说我不要粮。
记者：那你为什么不要呢？
李淑娥：我自己的粮食都吃不完了，我有粮，那些救济粮送给下面那些困难户可以多解决一点。
解说：经历了8年的囚禁生活，当小惠被送到李淑娥面前的时候，她的模样着实让李淑娥大吃一惊。
记者：小慧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李淑娥：走路是偏偏倒倒，摔跟头，不行，走不稳。当时领下来一看，我心里一惊，又黑，又没有肉，身体差得很，头发粘成网，睡觉睡得头发都立在脑袋上，显得一脑袋头发，脸又很小。看起来，哎呀不像个孩子的样子。我心里一急，看到这个样子，我心里默默想，我得慢慢的抚养好了，抚养漂亮了，身体长好了，人的个子长高了，都要好，我也有名，我也有成绩，人家说抚养得好。假如没有办法给她抚养好，我怎么交代，那是一条命呀，我也在想。我们两个都把她一个人扶一个肩膀她他回家，走了很长时间才到家。边走边闻那个气味，非常不好闻。
记者：什么味道？
李淑娥：臭味，从来没有洗过澡、洗过脚、洗过脸，味道不好闻，一路闻着都想呕吐。一回家了，我就想烧水给她洗澡，洗了三盆水，第一盆水洗了，浑身打上香皂，她身上的泥，搓下来的都是一条一条的。哎呀，那么多，搓得手上都泥条，我一边洗一边吐，发呕，还是要洗，我有不能让别人来洗，谁给洗呢？这么脏，只有我洗，没事，还是洗。第一盆水洗了，第二盆水又洗，第二盆水洗，洗第三盆，她的衣服全部，包括衣服全部拿去烧掉，不要，我家里的媳妇有衣服，拿来给她穿，鞋，袜子拿来给她换了。换了过后头发也臭了，又烧水洗头，我去洗那个头伏，手过去一扒拉，哎呀我的天呀，那个虱子全是一团一团的。
记者：这个时候没打退堂鼓吗？
李淑娥：没有打退堂鼓，还是要把她收拾干净，打扫干净了就不臭了。把她的头发全部理掉，理得像一个男同志一样，不要头发，重新长。从那以后，全部虱子都没有了从开始长起来的头发也不长虱子了，我随时给她洗头，讲卫生，随时洗澡。
解说：除了照顾好小蕙的身体，让她学会生活自理，掌握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成为李淑娥最大的心愿。
记者：好教吗？她听你的吗？
李淑娥：开始不好教，教她洗头、洗澡、洗脚、洗脸，多长时间以后，才可以，连解手。开始在我家里解手不知道去厕所，就在院子里，地里随地解手。周围人就说嫂嫂，你养的女儿好脏啊，好臭啊，她到处拉屎拉尿，我说我慢慢教，睡觉，给她买个便桶，晚上起来解手用。哎呀，我的天呀，第一个晚上她没用便桶，我把被子一揭，很大的一股臭味，熏鼻子，我说怎么这么臭。我这一看，哎呀，尿湿了很大一片，我说你还尿床呀，这么大还尿床，怎么不起来用便桶解手。她就盯着我看，我说糟了。第二个晚上我就注意了，换了，给她尿湿的全部换掉，重新拿个棉絮毯子给她铺上，那个湿的不能用了，结果拿出去晒，四月份没有太多太阳，晒不干。烂了四床棉被，铺的棉絮烂成洞，臭呀，臭熏熏的又不能洗，只能扔了。所以最后没有办法，我的被子不能都拿来给她铺。最后用棉袄、穿的绒裤、棉裤，拿来给她垫。最后还是继续尿呀，怎么办呢？我就跟我的老伴商量，我说到忠县的医院看看，是不是一种毛病？老牟就很生气，哎呀，你这个人，本身我们就没有钱，家里的钱全部是你浪费了，我的钱你也全部浪费了，你就是一个败家子，他说我是一个败家子，他说我这个家都是你败完了的，我说不行，还是要去，我拉起来走。我们一起跑了几个药店，药店就说，我们把情况介绍了。第一身体素质差，肾虚了，第二懒，在家里就养成习惯了，不起来解，我说怎么解决呢？他说这样，我们开这个药回去，补药还有治病的药，生活上好好照顾一下，逐步逐步地她就会少一些，后来也会好。好，既然是这样不难嘛，花点钱无所谓，病治好了。最后给她开人参蜂王浆，一开就是开五盒。
记者：站在老牟的立场上他讲的就是有道理，你把这个家都给败掉了。
李淑娥：我没有败家。现在还是这个家。
记者：你不做这些事情，家里不会更好吗？
李淑娥：我家里现在还是好，我还是过得下去，没有困难，哪里败，没有败，我的孩子长起来了，在外面挣钱，将来还是要好一些嘛。
记者：但是你要把小慧养大，把她变好太难了。
李淑娥：只要把她教会了也是开心的事，不是忧愁的事情，我接来抚养就是要把她养好。我要高高兴兴地对待她，好好教她，煮面条，煮干饭，煮稀饭，煮汤圆、煮鸡蛋，这些都要教她学会，加多少水，加多少米都要教她。烧火、加柴、扫地、洗衣服、放油、割草、挖地、拔草、插秧，连走路，我右手扶着她右只脚，左手扶着她左只脚，她站着走，我就弯着腰扶着她，朝前靠，不要偏不要歪，往前走。现在走路不存在问题了，完全是正常的人。
记者：那你对她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李淑娥：开始18岁的时候，我到敬老院就把她带到敬老院去，别人看到不是原来那个小慧，长乖了，能干了，既然这样，去给她说个对象。别人都来做媒，开始那些做媒的人以为我是想要钱，因为我抚养的是别人的女儿，想捞点钱。第一个媒人说给我一万，我说什么？拿一万块钱，拿做什么？她说你抚养她毕竟有功劳，你也是费心吗。我说凡是跟她说对象的，提到钱，我就不高兴，我就走，我不是为了钱的，那怎么行，我说不行。
记者：那你到底要什么呢？
李淑娥：我是要名不要钱，我把她抚养好了，嫁个男孩很正常，家庭好了，她过好了，我也好了。
解说：1990年，在社办企业上班的老伴牟一高被涂井乡政府安排到乡敬老院当院长。所谓的院长其时是敬老院唯一的工作人员，每月30元的工资，却要承担着照顾敬老院全部老人的工作。对于这样一份没有人愿意干的工作，老伴牟一高非常犹豫。
记者：为什么犹豫呢？
李淑娥：他说敬老院老人不好服侍，完全要人服侍，再一个工资又低，一天一块钱，他说我在家里，我一个男同志，还是搞点经济，一天一块钱做啥子。
记者：他不接，别人愿意接吗？
李淑娥：没有人愿意接那个时候。
记者：最后你们怎么接了？
李淑娥：那个时候是马文书，他就给我写一个通知，说让我一定回来，要我接这个班，他说你们这个家庭有个传统习惯，对老人照顾得好，有这个细胞。
记者：你们是不是担心不接的话领导上有压力。 李淑娥：但是这些领导找我们，他晓得我们不管干什么事不谈钱，只要把这个事干好，最后马文书也说了，我给牟一高做工作，做过来了。
解说：因为整个敬老院的工作全部都是由牟一高一人承担，考虑到老伴的身体状况，李淑娥便经常到敬老院帮忙，成了这里的义务服务员。2002年9月，因为牟一高的身体原因，李淑娥被乡政府安排到敬老院专职帮助老伴搞好工作。
记者：我听说老牟并不太赞同，不太愿意。
李淑娥：他还是想我留在家里，搞点副业，种点粮食，他说我们家儿女三个，我们房子没有，还是个烂屋子，我们这样下去怎么办？这个家庭，过得很困难。我说你就是考虑自己，我这个屋子怎么不好，我这个屋子还是可以，还是算房子，又不漏，太阳出来晒不着太阳，有什么不好。他说为两个儿，以后找亲家，他说人家嫌我们家庭穷，别人都不愿意跟我们做亲家。我认为家庭不穷，他愿意做亲家就做亲家，做亲家不是房子好不好，关键还是一个人，他愿意跟他做亲家就做，不愿意做亲家，房子再好也不愿意做亲家。
记者，话是那么说，房子造好一点，衣服穿好一点，家里存款多一点，面子上也光一点。 李淑娥：我那两个儿子不差，还是娶回来两个漂亮的媳妇，她们也愿意嫁过来，虽然房子没有修，但是还是愿意来。
记者：为什么？
李淑娥：她喜欢我这个妈妈，我这个妈妈会处事，她要到我这个家庭来过，要学我，愿意嫁给我的儿子，家里房子再差一点，再没钱，还是好过。
解说：当时涂井乡敬老院的条件非常艰苦，每位老人每月70元的生活费用是敬老院唯一的经济来源，而电费，水费，医药费等都要从这里支出，因此，老人们只能勉强吃饱，甚至经常连下饭的菜都没有。
李淑娥：吃饭是第一件大事，把他们身体保护好，怎么来安排？最后我想到，把我家里的所有豆子，那个绿豆，还有黄豆，还有花生，还有做的那些小菜，南瓜、冬瓜，全部都搬到敬老院。
记者：这个也是领导安排的吗？
李淑娥：那是我自己亲自安排的。我这么安排，我老伴不同意，他说你很鲁莽，我们这个家现在孩子没有长大，还需要钱，你把这个粮食拿去卖点钱嘛，他说你全部搬到敬老院去了，谁来给你钱哪，我说老伴，群众也这样对我说，我背粮食背了几天。
记者：你怎么考虑的？
李淑娥：我就是这样考虑的，我人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我的家。
解说：但是，这样的接济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李淑娥开始想别的办法。经过多方努力，她为敬老院争取到了3亩荒地，从此李淑娥就和老伴起早贪黑，在地里种上了粮食、蔬菜，还养了猪和鸡，保证每位老人每天都能吃到鸡蛋和蔬菜。
李淑娥：三天一个牙祭，每天早晨一个人一个鸡蛋，保持365天，比如说老人今天生日，我们做点好菜，给他庆祝生日，酒、啤酒，饮料，白酒，能喝啥酒就喝啥酒，给他庆祝生日。我们县、乡的那些领导，关心这些老人，经常来慰问我们这些老人，还给我们带一部分资金来添凑钱，像过春节，肉，汤圆面，白糖，还有毛巾、肥皂、洗衣粉，都给我们送来。
记者：那些老人会不会盯着你们俩，往家拿不拿？
李淑娥：我就没有家，我拿去给谁，我们两个都在这儿，孩子也不在家，我们都在这，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拿什么地方去。
记者：有没有怀疑你们的议论？
李淑娥：但是我的心里端得稳，我不怕。
记者：慢慢你们也是老人了，将来怎么办？
李淑娥：像我这个儿子，那次他就跟我说过，他说妈妈，你都60多了，爸爸也是60多了，你还做好事，你呀有点笨，现在这个社会哪个不是为自己捞钱，你看你几十岁都，年轻时候做好事就行了，你现在老了，也要人服侍了照顾了，你还得把一半的钱往别的地方掏，本来我们家庭就穷，你专门拿去做这些好事，将来你老了谁来帮助你，他说你有点笨，你这个脑筋是旧脑筋了，都是旧零件，要换掉，我当时我说，孩子你不应该这样说，人在社会上活着，要有一个好的评价，不能没有好的评价，人一辈子就是五个字，他当时问我哪五个字？你说给我听听，我说第一个字是好，第二、两个字是光荣，最后两个字是先进。
解说：偶尔李淑娥会从敬老院回到自己家的老房子看看，因为常年不住人，这里看起来有些荒凉，每次回来，李淑娥的心里都会感到一阵难过。
[同期：主要是这个家我不想毁，虽然是几面土墙，我还是想好好保留，如果是我在家里，我这个房子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个院子我回来一回打扫一回，我一直要把它打扫干净，我想，等我老死的时候，我还是要在这里老死]
记者：你自己觉得吃亏吗？
李淑娥：我吃什么亏，我做一点很平凡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吃什么亏，我应该做好。我不这样做，我对不起党，我就这样想的，因为我到嫁婆家去的时候，村里支部书记他培养我入党，我曾经就记住了两句话。
记者：哪两句话？
李淑娥：这两句话在入党宣誓的时候，举起手，就喊出来了，一辈子要对党忠诚，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两句话，长期在我心里记着。
中共忠县县委宣传部
忠县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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