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半支烟

　　我还记得那个陈旧得有些质朴的小城，繁华得恰到好处，不算偏僻而远离喧嚣，白天能看到车来车往。小城里的人或迈着悠闲的步子，或坐在街旁绿荫下凝望如洗的碧空；夜晚宁静得令人意外，可隐隐约约听见城外河水流动的回响。

　　小城像幅水墨画在我的记忆中若隐若现，灵动飘渺，遥远而无法抹煞。时光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构筑了一个城堡，里面承载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不经意间，你会推开城门，看

见似曾相识的面孔，像清晨追寻昨晚的睡梦，一些犹在，一些了无痕迹。

　　几年后，我又回到了那个小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不过时光让它更为古朴宁静。

　　20岁那年，我在这里留下匆忙的背影。记忆中的房屋与路街，让我感觉回到了不远的从前，那样亲切而真实。

　　我来到城外的那条河边，清澈的河水静默地流淌，水虽然不是当年的水，可波浪拍岸的声音动人依旧。

　　我坐在水边光滑的巨石上，点燃了一支烟，看那落日的夕阳在那水面上闪烁跳跃。

　　记得8年前我离开小城的傍晚，和她坐在河边，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地方。

　　我们都默然不语，世界中只有细碎的水声与偶尔的蛙鸣。我极力地收藏这里的一切，让遥远的陌生充满温润。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年轻的时候不会感怀与珍惜那种宁静的质朴，只会幻想外面的世界。

　　我伪装成熟地吸着烟，那辣辣的味道有时把我呛得咳嗽不止，甚至淹没了水流的声音。那时的我以为吸烟是成长的一个标志，现在觉得，烟，越吸越寂寞。

　　她一把抢过我手指间的半支烟，抛向了水面，烟头轻微地发出熄灭的声音，便被浪花冲远。

　　我们没有任何的承诺，我没有说：我会回来。我不知道我的漂泊是一年，十年，还是一生。

　　从此没有了小城的信息，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她的记忆中是否还有那个水边的夜晚以及那个被抛远的半支烟？

　　想着想着，手中的烟已燃去一半，半截儿的烟灰终于凝挂不住，被风吹落，其实我只吸了一口。

　　一扬手，我把那剩余的半支烟扔到水中，一声轻响，半点旋涡，越漂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