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真情换回真钞

　　经过半年漫长的等待，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在一个加油站当开票员。

　　上班第一天正赶上冬至，天气很冷，刮着大风阴着天，可我心里却像火一样热，因为我上班了，更重要的是我能给家里挣钱了。

　　我坐在开票席上，师傅教我开票的方法和注意事项。仔细看过我开出的几张票后，

师傅点着头说：“嗯，还行。不过你要记住，千万别找错钱，别收假钞。要是收了假的，那就得自己赔了。”说完她便走开了。

　　屋里暖气坏了，开票窗口不能关，冷风直往里灌，到处是冷冰冰的。中午加油的车少，不忙。我坐在窗口开始盘算：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给妈妈买双棉鞋，给爸爸买条好烟，再给两个妹妹买几本书……

　　“小师傅，开张票。”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把我从生活的遐想中拉回现实。

　　我抬头一看，那人脸色疲惫，眼睛红肿，穿着一件旧破蓝大衣，上面净是泥点子和油污，且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不用问，他肯定是一个鱼贩子。

　　“28元。”我迅速开完票，冲着窗外说。

　　鱼贩子递过一张百元钞票，我找他72元，连同那张票一块递出窗口。鱼贩子接过钱和票，低着头正眼也不看我就走了。看着他那慌乱的样子，我心里一紧，忙拿起那张百元大钞，用眼细看，再用手细摸，真是假钞，上面虽然也有防伪金属线，但颜色暗淡。“完了！”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腿开始哆嗦。呆愣了一会儿，稍稍定了定心神，我把头探出窗外，见那人正站在油泵前等待加油。

　　“师傅，您好！”我走过去和他搭讪，而且赔着笑脸。

　　“你好。”他淡淡地答，神色慌张地溜了我一眼。

　　“看样子您是贩鱼的。天这么冷，生意不好做吧？”我又问，并绕到他的正面。

　　“还行。”他答道，低下了头，“厂子破产了没处去，只好干起了这个。”

　　“那您干这行有几年了吧？”我进一步问，有意融洽气氛。

　　“嗯，刚干。”兴许见我随便，他解除了戒备，“不过，别的活干得长，卖早点、修车、拉三轮，都干过。没办法，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

　　我觉得面前的这个鱼贩并不刁悍，内心里升起了讨回真钞的希望。

　　“家里有孩子吗？”我接着问，想寻找机会进入正题。

　　“有，一对儿！”他来了精神，说话声也高了，“双胞胎，两个秃小子，都挺争气。”

　　我眼前一亮，觉得机会来了，顺着他的话再问：“那你一定很爱他们？”

　　“爱。不然这大冷天的出来为嘛？”

　　“您真疼爱您的儿子！”我立马挑明主题，“如果您的儿子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第一天上班因没经验收了张假钞，您怎么办呢？”我看到他脸上的得意劲儿没了，正冷着面孔听着。我的心不由一颤，但仍孤注一掷地掏出了那张假钞，“这是您刚才给我的那张钱，上面有鱼腥味，确实是您给的。”

　　他慢腾腾地接过钞票，脸上毫无表情。一阵难堪的沉默。天空这时飘起了雪花，我的心开始凉了：眼下一切都讲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眼前飘着的雪花，又轻薄又冷酷。完了，那100元肯定自己赔了。“小伙子，回屋吧。雪下大了，你穿得少，别冻感冒。”鱼贩子劝着，披着露棉絮的破大衣朝我走来。

　　“谢谢！”我淡淡地答，正转身要走，他又叫住我。

　　“小伙子，给你。”他把一张钞票塞进我手心里，然后郑重地说，“好好干，现在找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

　　我攥着换回的钞票，顿时呆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开着鱼车走了。我张开手，看着手心里的钞票，不用查验，一看就知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