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童工生活现状:14岁孩子每天工作14小时以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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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30日15:47 时代信报 | |||||||||
信报记者 林华强/文 张秀良/图 儿童节,当城市里大多数孩子都在享受礼物和玩乐时,而另一些稚嫩的身影,却在都市的繁华光影背后,默默地从事着对成年人来说都很沉重的工作——他们就是来自乡村的童工,是本来应该出现在课堂上的孩子们……
如同庄稼不能种在城市的街道上一样,来自乡村的童工几乎没有融入城市生活的可能。在城里,他们没有家庭的庇佑,没有长辈的呵护,没有朋友可以倾吐心中的烦恼,即使他们已经在城里生活了数年。 孤独的雾都少年 5月23日下午,记者以修理汽车为名,认识了在袁家岗医学院门口百米开外一家没有牌子的汽修厂工作的刘军(化名)。由于刘军进城打工数年,如今的年龄已基本成年,警惕性很高的老板才好歹同意了他接受记者的采访。 14岁就在重庆学习汽车修理的刘军,今年已经是到重庆的第三个年头,在他的眼里重庆城是一个危险的地界,少有的几次外出就让他遭遇了一次抢劫。虽然仅仅被几个小流氓抢走了十多元钱,但这次意外让他至今仍不敢单独外出。 然而这“意外”也成了汽修厂最“赏识”他的原因,用老板的话说“这孩子敬业”。进厂时,刘军已经拿到身份证,在这之前,他曾经跟从三个师傅做了二年的学徒。实际上做徒弟的日子就是做童工,但刘军并不愿意承认,他认为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在这三年,重庆给他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楼高,晚上汽车声太大睡不着觉”“坏人特别多;当然还有和农民工经常提到的‘老板的工钱不好讨’”…… 除此之外,刘军还是一个“路痴”,虽然他天天修理在城市里大街小巷奔驰的各种汽车,但到现在为止也不认识从袁家岗到解放碑的路。“没有人带,他出门一定会迷路,所以这孩子不会单独出去。”汽修厂老板这样说。 三年的童工生涯只教会了刘军少得可怜的城市生存技巧。认识刘军的工友都说,以前,他的眼睛水灵有光,但现在变得像一对死鱼眼珠子,一天转不了两下。 5月26日下午,在另一家汽车维修厂里,记者拍到了几位“小师傅”的工作场景。 在袁家岗一家名为进风汽车空调音响装饰公司的门外,一个孩童模样的“师傅”正在为一辆汽车的空调加氟。记者以修理汽车为由和这位小“师傅”搭上话,闲暇间问及其年龄,并不作答。警觉的老板盯着记者的相机发愣,露出尴尬的笑容。 记者问老板这孩子是否有身份证,老板不再搭理。 是谁在使用童工? 发现童工并非一件难事,但要知道一个地方到底有多少童工却是一件相当难的事情。据悉,重庆的私营企业使用童工的现象与在全国其他地区相比,并不属于重灾区,“越是落后的地区使用童工的现象越严重”, 重庆市劳动保障局监察处副处长张振峰对记者说。 那么,是哪些企业在使用童工? 官方提供的消息称,主要是那些小企业、小门店的业者。张振峰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从去年查处的童工案件来看,一些小的加工企业、区县的小型企业还有小的餐饮店都是使用童工的“主力军”。 江北一家洗车场的老板私下承认自己曾经使用过童工。“这些小孩子有的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有些是通过亲戚朋友介绍来的,他们都说自己有身份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拿假的身份证过来的。” 他告诉记者,由于每个童工每月只需要350元左右的工资,比起每个月花七八百元请一个成年人来说要划算,“反正洗车的活儿也不重,他们干起来很有劲。”对于这些貌似童工的员工,雇佣者也懒得去查证,“反正他们一般干两三个月都会离开,一般不会出事。” 另一位不敢留名的老板则表示,自己收留这些小孩子是在做“好事”。“如果不收留他们,这些孩子很可能和附近的小流氓混在一起——最坏的工厂都比最好的监狱好。” 一位曾经在璧山县正兴镇一家肠衣厂洗过猪肠的工人接受记者采访时称,这家工厂曾经招过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孩,专门洗猪大肠,“刚开始两人不习惯猪大肠发出的恶臭,前面几天几乎把吃的饭全都吐出来了,一周下来人瘦了一圈”。也在蚊蝇飞舞的环境工作十小时以上,干了两个月后老板怕被罚,每人打发了两百块钱让他们走人。 江北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曾经查获了这样一起案件,大坪村大水井社粟飞云纱网厂非法雇佣童工,不满14岁的小云(化名)称自己每天不得不在纱絮满天飞的破烂厂房中工作14小时以上,而且要五天才可吃一次肉。“就连上厕所都要跑着去,每次不超过5分钟,我们吃饭、工作、睡觉都在一间旧屋内,基本上与外界隔离!” 大批童工流向外省 记者在采访中得知,在江浙一带的小型纺织业厂中存在着很多由川渝两地流出的童工。 一位曾经在广州从事服装生意的业者告诉记者,在当地的服装厂里一般工人的工资是1000元左右,但是雇佣四川、重庆等地的童工就可以把工资降到600元左右,当童工足够熟练之后,工资最高可以达到800元/月,但是条件是每天工作近12个小时。 去年曾经到浙江嘉兴打工的重庆市璧山县大兴镇青年徐华告诉记者,在他打工的地方洪合镇附近有个全国闻名的羊毛衫市场,当地一些小的羊毛衫市场有很多来自川渝两地的童工。 “那些孩子有的是跟父母一起去打工的,有的是熟人介绍到那边去的。”这些本应该在课堂上课的孩子竟然在千里之外做起了超负荷的劳动,作为回报,是一点微薄得可怜而且有可能被老板克扣的工钱,据说最高不超过六百,而且每年一付,平时用钱只能找老板“借”。 据徐华称,当地的老板很喜欢招收这样的童工,因为当地有4000多家店铺,每个店铺相当于一个工厂。于是恶性竞争难以避免,相互压价、低价竞争越演越烈。童工作为降低成本的一种方式被胆大的老板所运用。 由于有需求,一些在农村中不愿读书、读不起书的孩子就被所谓的“熟人”暗中带到这些小工厂。实际上这些 “熟人”所从事的工作是替童工找工作的掮客。据徐华称,“熟人”们一般向厂里推荐一个童工可以获得六七百元的劳务费。 社会应该承担责任 要到农村寻找外出打工的未成年人的线索,你只需要去学校查一查有哪些学生半途辍学,很快就能获得答案。璧山县某镇的黄桂兰(化名)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她的孩子在外打工,记者辗转找到了她。她居住的村子大部分是女人,据说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至少记者看到田间劳作的基本上是妇女,正因此村里的看家狗出奇的多且凶狠。 黄的儿子今年十六岁,去年黄桂兰患上了肝病,医病欠下巨债无法让儿继续上学,今年初儿子跟同村的男人在广州东莞的玩具厂打工,每月往家里汇300元钱给她治疗肝病。黄桂兰早年丧夫,惟有儿子相依为命,现在儿子远在千里之外,所以每次提到儿子就会泪流满面,惹得附近的大妈也会附和着落些眼泪。 这个典型的童工故事在众多样本中属于“中度”,更悲惨的遭遇是此前有媒体报道当地的劳动部门解救童工后,有童工因为无力挣钱养家而切脉自杀。 据国家相关部门的统计,我国高中以下毕业生(初中及初中以下)每年保持在1000万左右的规模,其中2004年至2007年年均会超过1100万。农村毕业生目前占45%左右,镇占35%左右,二者合计占80%左右;城市只占20%左右。这也是我国的童工的主要来源是农村的根本原因。 重庆市劳动保障局监察处副处长张振峰认为,要解决童工的问题并不是简单的严查、重罚就可以做到的。他认为童工产生的真正根源是“有的地方太穷了”,城乡经济差距让这些身处在农村的孩子在经济的压力下过早的踏入社会,“追究童工产生的原因,城乡经济差距、学校、社会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在记者发稿的前一天,重庆公安局抓获的一个盗割电缆的犯罪团伙居然全部是未成年人,最小的才十三岁,他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学校不让我们读书了,所以就跟着别人混。” 而接受过记者采访的另一名童工在网吧里留下电子邮件请求帮助(kiko200574@163.com)——他向记者表示“我想打工!”在邮件中他写道:“我真的很想打工!但我才14岁,为什么未成年人就不能工作?我要重新生活,但家回不去,学校更是不能回去了!所以我要打工!求求你们收留我。不然我就会露宿街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