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民警用毒品交换办案线索被判刑

　　37岁的杨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陷入一个讽刺般的对立：他一步一步走近的并非立功后的荣誉，而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夜未眠后，清晨，他拨通了县公安局纪委领导的电话。

　　但一切都已晚了。2005年4月27日，所有深藏的冲突在这一刻被一起引爆并推向高潮。在精心设下一个圈套后，曾为警方提供线索的隐君子常红，又在悬崖上的杨生身后，猛推了

一把。

　　在浙南这个小县城里，杨生被以贩毒等罪名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并处罚金1000元。几天前，当地检察机关经过一个多月的复查，为这宗错综复杂的案件画上句号。

　　海洛因成了杨生与常红人生的交集，又是什么改变了这两个人命运轨迹？

　　正义理由无法改变违法本质

　　在一条河边走了近10年后，杨生打湿了自己的鞋。

　　案发后，在杨生身上，一个人表现出的复杂性，再次被重提和强化。“他至少曾经是一个‘有功之臣’。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将功抵过’这一说。”县公安局一名民警说。为杨生这个案子，县公安局已先后组织多次专门的警示学习。

　　自1995年调到公安部门后，杨生“业务较为突出”。在2003年近两个月的“春雷”禁毒专项行动中，杨生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忙碌让他无法顾及家庭，有时难得回家吃顿晚饭，但刚到家又接到电话要出发了。参与此案的检察官则评价说，杨生是一个“工作积极、肯动脑子”的人。

　　然而，杨生却败在组织纪律性上。在缉毒大队工作期间，杨生私下获得一个线索，为侦破此案，他与一名毒贩联系，以交易为条件试图“引蛇出洞”，毒贩没露面，只是将两克海洛因藏在交易地点。

　　直到常红的被揭露，人们才发现，杨生一直没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更为严重的是，他将两克海洛因藏在办公室。也就是这两克海洛因，成了日后卖给常红毒品中的一部分。

　　案发前不久，杨生耗尽财力，在这个小县城的中心地段，买下了一套二手房，他的妻子没有工作。检察机关在对杨生的审查中还发现，工作期间，杨生还曾以缺钱为由，收受其他毒贩及家属价值9000元的财物，考虑到杨生已退回全部赃款，法院对此依法免予刑事处罚。

　　“事后看，杨家经济困难可能是个动因。”检察官说：“他在交代中提到，一方面不收点‘小钱’不会取得对方信任，另一方面，自己也想平衡一下收支，再加上他脑中‘吸毒者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意识，放松应有的警惕。”

　　“立功的向往，监督机制的缺位等等，都客观存在于一线民警身边。有时即使出发点是善意的，最终带来的结果可能也是正义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通过违法手段、违规途径来实现。”检察官说。

　　毒贩提供线索帮助破案

　　常红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已没人能说得准确。他在家里3个男孩中排行最小，退伍后，他还曾做过一段时间联防队员。但这些都没能阻挡他的堕落，渐渐地，吸食已经无法满足，常红开始注射毒品，毒品昂贵的价格也迫使他开始以贩养吸。

　　2001年2月，常红因贩毒罪和收购赃物罪被判刑3年3个月。

　　常红的经历引起时任县公安局缉毒大队民警杨生的注意。1995年，他调入公安队伍，此后一直工作在禁毒一线。

　　2004年8月，两人有了第一次接触，在其后几次缉毒行动中，常红向杨生提供线索，协助他抓获了多名吸毒人员，并破获两起贩毒案。

　　事实上，就在这一个多月里，常红还在以贩养吸。2004年9月16日，常红涉嫌贩毒被抓获。由于长期吸毒，常红的身体状况很差，次日被取保候审。

　　想到自己曾为杨生提供过不少线索，这一次，常红觉得杨生不会坐视不理。但他向杨生求助却被拒绝了。

　　这一刻起，常红恨意纵生，耿耿于怀的他布下了一个险恶的圈套。

　　他知法犯法帮隐君子买毒品

　　“最近毒瘾犯了，能不能帮我弄点白粉？”2005年4月上旬的一天，常红拨通了杨生的电话。这时的杨生，已经调到公安局法制科。

　　“绝对不行。”杨生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别这样嘛，上次我还给你帮过大忙呢！”常红低声下气地恳求，并暗示当地人谢某有白粉。

　　“那我试试看吧！”沉思片刻后杨生说。事后他交代，当时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何不趁此机会，接上原来的线，让常红继续提供线索。于是，杨生从谢某（因贩毒罪被判入狱暂予监外执行）处购买了一克海洛因，回到家后，稀释纯度，加工成3克的量交给了常红。随后，收到常红1500元。

　　“上次的已经用完了，能不能再搞一点啊？”数日后，常红再次打电话给杨生。

　　杨生又从谢某处以2500元的价格买了5克海洛因，分出两克，稀释成5克毒品，以2700元的价格转卖给常红。

　　当晚，常红发现毒品“质量不好”，要求杨生调换。杨生只好将剩余的3克再掺合成5克换给他。

　　见毒品纯度仍不高，常红多次打电话威胁杨生，要其赔偿损失，不然就去举报。这时，杨生发现自己没退路了。4月23日晚，他拿出原先藏在办公室的两克海洛因，分出一克，与上次换回的4克毒品再次混合成5克，将其中的4克送给常红，剩余的一克送给另一位吸毒者吴某（已另案处理）。

　　尝到甜头后，吴某也向杨生提出要买毒品。4月26日凌晨，杨生将最后一克海洛因以500元卖给吴某后，就决定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了。

　　毕竟，他还是一个警察。

　　录音光盘记录“猫鼠”交易

　　杨生做梦也没想到，他和常红的几次接触，都被偷偷录了音。就在当天下午，当地派出所接到一名妇女的举报（事后证实是常母），称杨生多次卖毒品给吸毒人员常红，她还提供了两张录音光盘。

　　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县公安局爆炸，公安局立即责成局纪委严肃查处此案，并成立专案组。

　　而此时的杨生，因为连续几天都遭到常红的威胁，也察觉到事态的严重。就在常母举报的第二天，忐忑不安的他试探着给纪委打电话，称自己有事要汇报。遗憾的是，出于种种顾虑，他并没有把事情向组织交代。

　　缉毒警贩毒可不是一件小事。警方立即对杨生作出禁闭7天的决定，县、市、省三级公安机关先后成立专案组，当地检察院也提前介入。

　　在自己的检查里，杨生承认，工作中存在过错和违纪行为，直到这时，他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滑入犯罪深渊。

　　2005年12月2日，杨生因贩毒罪被判刑，12月21日，县政府开除杨生的公职，2006年2月8日，县纪委决定给予杨生开除党籍处分。

　　布局者彻底浮出水面

　　出人意料的是，事情到此还没结束。

　　常红到处投诉：杨案量刑过轻。今年2月，检察院控申科受理复查。5册卷宗被重新调出，光检察官阅卷笔录，就做了50多页。

　　五一节前夕，检察院经过一个多月的复查，认为此案程序合法，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申诉理由不成立，决定依法不予抗诉。

　　在复查过程中，常红的“布局者”身份，越来越显得清晰。在卷宗和走访中，检察官也从常兄口中证实，2005年4月中旬，常红曾特意到平阳敖江镇，买了一支录音笔，随后还向哥哥透露：自己即使吃官司，也要“搞”倒杨生。

　　杨生走进了看守所。2005年9月22日，常红被法院以贩毒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但此时的常红已病入膏肓。6天后，法院委托县人民

　　就在记者采访期间，获悉差不多每半个月，常红就要因为乡民投诉，进一次派出所。目前，检察机关已初步调查常危害村民的事实，准备交侦察监督科处理。

　　（文中人物为化名）（通讯员平检 本报驻温州记者胡轶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