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社会记录》：医院风波(上)

　　央视《社会纪录》播出《医院风波(上)》，以下为节目内容。

　　13名医生不辞而别

　　医院通常都是非常敏感的，比如说任何一家医院，它都会有一些问题。我当时没有想到您会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不知道您当时为什么同意我们来拍。

　　西峡人民医院院长贾虎林说：“因为我们的做法所有的东西，没有什么个人的东西是一种，因为这个东西是一个觉得是很正常一种是个市场必然规律问题，是一个大家很关心的问题。不光我关心，社会也很关心。对这个事也非常迷茫.如何往前走、怎么走，要找出一种新的路子来走。所以说内部东西的管理，作为我来说是管到这个地方再做非常无奈。所以我们也想叫社会上给予关注，希望大家能给想到很好的办法。”

　　我们之所以拍摄贾虎林和他所在的医院是因为不久之前的一场风波。就在不久前的一个早晨，河南省西峡县人民医院的值班医生在交班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些科室主任和骨干医生没有按时上班。

　　原西峡人民医院院长李聚明说：“外三科里，有一个手术病人都送进手术室了，到九点了找不到这个主刀医生。第一反应我们估计是不是被协和医院挖走了。”

　　协和医院全名豫西协和医院是一家刚刚成立的民营医院这天正是他们招聘医生的日子。

　　原西峡人民医院院长李聚明说：“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个问题，提前连一个人打个招呼都没有，没有请假，没有说谁写个请假条或者我写个辞职报告。”

　　没来上班的医生们的确是在一夜之间跳槽去了豫西协和医院。

　　医生和其它职业最大的区别是他们身上系着患者的生死。当时，县医院正住着300多名患者，其中有几十名危重病人，一旦再发生医疗事故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时院长贾虎林正在国外考察，医院迅速通知了他。

　　贾虎林说：“开始只是说走了几个人，但是我不信他们说谁谁走了，我不信，根本不可能。但是停停他们又说是走了，走了这么多人。”

　　最终有13名医生不辞而别，他们全部都是各科室的领导和业务骨干。一夜之间的剧变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第二天一大早没有任何人召集和通知，县医院的职工们不约而同地聚在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口。

　　原西峡人民医院院长李聚明说：“那退休的、没退休的、这个护士医生、有些家属都来了，都感觉是震惊呀。这样，出现这个情况大家都感到这个医院的前途，下一步咋办呀？要垮台。大部分职工都哭得不得了，我那天我真是跟那个管卫生的那个县长，我跪那儿了，我都七十岁了，我给他跪那儿了，我为啥下跪，我为这个医院的前途呀。医院垮了，这几百口人咋办？是不是到现在弄得医院要垮台？你说在职的同志们，他有心干好工作吗？领导现在心里也是毛得不得了。”

　　人们如此惊恐和茫然是因为他们正在面对一场对于他们来说从来就没有经历过的挑战，西峡县只有三所规模较大的医院县医院、中医院和公疗医院。在县医院的职工们眼里自己是当仁不让的老大，因为县医院不仅有五十多年的历史，更是惟一一家综合医院。在当地百姓的心目中它更是西峡最好的医院。像现在这样突然和混乱的场面他们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贾虎林立即召开全院大会紧急应对跳槽事件和协和医院带来的竞争。

　　贾虎林说： “平时都说是狼来了、狼来了，这狼在跟咱们共舞，现在开始吃咱们了，不要沉醉在咱们是西峡县人民医院，是西峡县最好的医院，是国家二级甲等医院，是五十年历史的医院，说这个有啥用呀？病人不来你这儿看病，啥都白搭，作为我们这边人在干啥呢？上班不积极，有些科室说是八点上班，八点半九点才来。特别是那空腹需要检查的科室更是这个样。抱怨，病人非常不满意。上班打游戏的、还有打牌的，跟人家相比差别非常大，还在那个老皇历上在运行。”

　　在会上，为了应对跳槽带来的岗位空缺，贾虎林宣布了几个新的人事任命。而其中最让人们关注的是妇科，新任命的妇科主任是陈青芹，她原来就曾经是妇科主任。后来，为了提拔妇科当中一个叫闫东辉的医生，贾虎林特地将陈青芹调到了门诊。谁也没有料到，在这次大规模的跳槽行动当中，被贾院长如此重用的闫东辉就在其中。

　　贾虎林说：“我们提倡你能干什么我就给你搭平台，让你出去进修、学习、培训。”

　　跳槽医生 闫东辉说：“医院确实也培养了我，我自己也非常勤奋非常地努力。”

　　贾虎林说：“给你买专门的设备，购置几十万设备、几百万的设备我全部给你配置了。需要组建科室，给你组建科室。你像我们去的吴天云、闫东辉都专门为他们成立了科室、购置了设备。”

　　闫东辉说：“正是因为买了这台机器，你要去用血汗把这个机器买回来。买回来以后，然后再挣钱再去发展这个业务，但是在这个运营的过程中很可能会赔钱。赔钱，现在这个经济可是挂钩的，赔钱以后大家同志们都会不满意了。”

　　贾虎林说：“他这样说是非常无知的想法，在任何医院因为在现有体制下政府补偿不到位的时候，你购置的设备、盖的房子现在都要求全成本核算。”

　　公立医院的重负

　　作为公立医院，西峡县医院生存和发展所需的全部资金应该由县里的财政系统统一拨款，但是，从1985年也就是21年前开始县里每年就只给院里17.5万元的财政拨款，医院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这17.5万元的使用慢慢变得捉襟见肘，到了现在更无异于杯水车薪。县医院目前有在职职工300多人，退休人员102人。据了解县医院退休人员每月的退休金是1000块钱左右，也就是说县里17.5万元的财政拨款全部拿出来给退休人员发工资的话，也只够发一个月零21天，至于所有其它的钱都要医院自己来想办法。

　　贾虎林说：“因为公立医院没人给钱它肯定要靠自己经营来做东西，合理地经营做东西。”

　　贾虎林所采取的办法就是把部分经营权下放给各科室，各科室需要自己解决内部人员的部分工资和奖金，而且还要向院里上缴一定的收入。这些上缴收入中的一部分又由医院统一购置了设备交给各科室使用。闫东辉所讲的设备的压力其实就是经济指标上的压力。跳槽的其他一些医生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离开的公立医院。

　　它这个国家说的是公立医院，实际国家扶植的不多，把那个工资什么都是靠你自己挣的，实际是公立医院的牌子，是自主经营。

　　跳槽医生 刘培峰说：“你挣得多了就能发下来工资，挣不多你连工资都发不下来，所以还是挣钱靠这个收入来发工资。所以这个医生好像不择手段要来增加收入，医院也给你制定了好多的目标经济指标呀，压力也比较大。”

　　你到了私营医院就觉得没有这种压力了吗？

　　“那也有呀，私人医院就是做好事就行了，毕竟这是个新医院，它的指标也没弄没法，咋定？”

　　13名医生们跳槽后，设备的压力在县医院的一些科室仍然存在。在肿瘤科主任贾振和每天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核对账目，催各种治疗费用以及进行全科室的成本核算。

　　贾主任说：“这都三月底了，让他把那个费用，把那个导管的费用先结一下，结到这个月，因为这个月都出了，他再不结这个月的支出太大了。”

　　“喂，你好，是这样，刚才贾主任说这个月得把导管费用结一下。钱我记得不清楚了，四千五六四千多。”

　　记者：这段一直在忙着算账是吧。

　　是。

　　怎么算呢？

　　贾主任：“经济方面你必须得考虑，我们医院它是这样，它是给你60%的工资，其它的算为效益的工资。如果你这个月效益好了，可能给你多发点，可能给点奖金，如果这个月效益不好的话，可能给不到以前的百分之百的工资，可能给到80%的工资，或90%的工资。所以说你作为一个科主任，必须得掌握着科室的一些经济，要操这个心。你不操这个心，你这个科室的经济收入低的话，医院又不补的话，人员他拿的工资少了，他不拿奖金了，他要是工资再发不全的话，他那个怨恨呀，他工作的热情呀，他的积极性呀，他各方面都要降低。”

　　住在肿瘤科的小于今年15岁，患脑瘤已经三年了，父母亲先后带他前往郑州和北京的多家大医院治疗都没有什么效果。如今，小于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因为实在无力支付大医院昂贵的费用，父母被迫把病危的孩子转到了西峡县医院。然而，几天的治疗下来，父亲觉得这里的收费标准不清晰，做治疗的医生又没有足够的耐心，为此，他特地来找贾主任投诉。

　　他说做二十次，总共是一万块钱。后来我问他，我说二十次一万块钱，如果是做一次的话多少钱？他说做一次也是一万，做一次也是一万回来我想不通，我说是你说的还是谁说的？他说是我说的，我说你看就你这个放疗医生，我说在北京中科院肿瘤医院，那个医生，那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专家，人家都跟你说，说对你这个娃，对你这个放疗，作为病人你来了以后你从开始搞这个东西你是咋做的，我是咋给你按这个步骤去进行，这个多少次，一次多少钱，人家说得可清，让你觉得心服口服，咱掏钱治病这是理所应当对不对，那个医生说我这一套机子几百万呢，我上哪儿投资那么多钱，那不是从病人身上出的，说这种话。我说你要这么说，你是图挣钱，我就不做了，算了，放弃。但是他说你做面膜那个钱，两千块钱你给我掏出来，我说那咱们得相互商量，他说昨晚做面膜做到十二点，今早又是几点几点来。我说那是你忙的那个时间，我给你掏这个钱，但是我说作为病人来说，我有这个知情权，对不对？它是有这个收费标准的，比如说他做一个面膜是多少钱，总的这一套加起来是多少钱，一项一项都有收费标准的。要说论次也可以，你比如说给你规定这个计划，是做多少次，一次多少钱，给你这么一平均就出来了，这个收费标准很清晰的。

　　医生全建元说：“你买这个设备，都是你自己搞的钱，自己筹措资金，政府没有啥给你补助更不用说给你拨款了。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钱从哪儿来，你为了还清这个债减少财政压力、资金压力，少不了有的医院可做可不做的检查，它要做。这个病人相当一部分额外支出，一部分钱。你科室医院管理，你再强调，你再给他定这个管理方案、管理规定，科室要考虑它的压力呀。”

　　全建元的采访让我们似乎感觉到经营的压力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但是，我们随即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个老人因为车祸导致左腿骨折，路人拨打了120急救热线，救护车将他送到了县医院实施抢救后，医生们发现病人是一个流浪者，常年以乞讨为生，没有任何收入。

　　“这些，现在的这些所有的这些多是免费的，是吗？”

　　“这都是免费的。”

　　“你们跟他们的家属也联系过了是吗？”

　　“联系过了。”

　　“他们怎么说？”

　　“儿子说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十几年了不来，老婆也离婚十几年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弟弟说是我们也不管。现在就是没人管，病人已经到你这里了，肯定我们作为咱医院医务人员来说肯定是按，现在家属没钱，肯定是先把救死扶伤放在第一位。无奈。”

　　病人因为害怕医院向他要钱不愿意接受治疗，但是，再不手术病人很可能就此残废。院里的相关人员赶紧商量对策。

　　碎成这样了做不成手术了，做不成得给他牵引上，总得给他牵上。他不叫牵引，也不叫牵引。你说这怎么办？他现在拒绝治疗他是个口头的谁能作证。

　　交警部门或者民政部门，他有人交警部门来，他拒绝治疗，叫他签字，他有文化嘛，是不是？你再去问问，他做手术做不成，可以做牵引治疗。碎成这样做不成手术了，同意不同意都签个字，你同意了，同意签一个，不同意，不同意签一个。你得给我签个字，最主要是如果出现，这个这很容易出现纠纷呀。你现在这个病人光给他放着也不行呀。

　　县医院每年都会收治由于各种原因无法付费的病人，这笔支出总共要十几万块钱，相当于县财政每年给医院的拨款总数。

　　西峡人民医院院长贾虎林说：“好多小孩抱来，弄到暖箱里人走了，没了。我们护士长儿，科护士长收养了个孩子，她说那个小姑娘可不错，抱来扔了，再也不管了。不管没办法？咋办呢？这不能要呀，没法，通过民政局办收养手续，放了好多时间，没人要我们护士给她弄吃的。还有乞丐，街上的乞丐，打个电话120，晕倒在马路上，旁边的人很热情，热情人很多，打个电话，他不负责呀，挺好的，打个电话我们车去了接回来，管吃管住，然后再送走。有些马路上，车碰着了腿断了，也是管吃管住，哎呀，那生活护理非常麻烦。因为你照顾他，专门找个人来照顾他，给他做饭，弄饭吃。这些都做了，这东西因为社会公共责任，你医院社会对你监督非常强，但这个责任是谁的责任？”

　　贾虎林说对于那些无法付费的病人，一些突发性的或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治疗的疾病，医院都会予以承担。但是对于那些患病时间和治疗周期都很长的病人来说，如果他们无法支付医疗的费用，医院也无能为力。在肿瘤科贾主任的诊室，我们遇到了从淅川县来看病的农民改珍，改珍一年前被诊断出肺癌晚期，最近又有了转移的迹象。

　　这时，国家出台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由政府组织、引导、支持个人集体和政府多方筹资，农民自愿参加。目的是为了缓解农民看不起病的问题，加入这个制度后的农民可以享受到医疗补助。一时间，西峡县医院的病人急剧增多。不过，新政策中规定农民到医院看病时做大型检查的费用不超过200块钱才给报销，这意味着，西峡县医院不大幅下调检查的费用的话，加入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病人们会去别的医院看病。这时，协和医院为了吸引病源又打出了降价30%的承诺，县医院只好马上降价。但是当月，有部分科室就发不出工资了。

　　现在咱们价格降得太多，四百多个病人相当于过去三百多个病人的收入，价格降了以后收入少多了，你光检验科一个月就少收入七八千。那怎么回事？因为降价大病种降价。有很多项目，比如说HIV，那个原来五十多，你现在三十，一个项目少二十多，你想想多厉害。他一个月少收入七八千，你CT 磁共振，你算算，药品，你还有彩超，要不是病人上升这一块才不得了，病人总数一直在上涨最终结果就是投入很多收益少，现在下一步就是在这个支出上成本上必须要核算，按你原来说的必须要狠抠才行。

　　在我们拍摄期间，为了进一步规范医疗行业管理，国家出台了新的医疗政策，明确规定不允许医院将仪器检查和药品等环节与医生的收入挂钩，这就意味着西峡县医院的许多经营方法必须做出调整。

　　以前是药品、仪器检查跟医生是挂了钩的，现在全部停掉了不让挂钩了，就重新定核算办法。重新核算？

　　贾虎林说：“可以，没问题。其它地方从成本上降低，降低成本，成本降下来就好了。好多的东西，同样是这么多，原来的成本大，都支走了。现在成本压下来以后，利润空间就出来了。然后从这个降低成本上来获得利益，但是非常难，作为医院来说这是政府的医院不是谁的医院，我们是掌柜的，他们是东家，就像《乔家大院》里说的我们是掌柜的，看好门。东家看人家咋做没钱、没方法了就得先慢慢地来，做闹心、闹心哪。”

　　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人的问题又出现

　　来找贾虎林人的叫陈青芹，她接替了跳槽的原妇科主任闫东辉当上了新的妇科主任。由于妇科部分医生是闫东辉的学生，陈青芹遇到了很多问题。

　　事实上贾虎林已经预料到妇科会遇到种种问题，对于闫东辉的离开贾虎林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曾经将闫东辉作为业务骨干精心栽培，闫东辉的跳槽让贾虎林在情感上始终难以接受。

　　贾虎林说：“伤感得很，首先我认为我哪地方对他们照顾不好、没有关照好。也可能在某些方面给予得太少了、很少的关怀。所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哪点错了，我就是发短信跟家里人说你去问问他是为什么要走的，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错在哪个地方跟我讲一讲，我知道我错在哪个地方以后我会留更多的人，这样才行，他们说已经不可挽回，要走了不可挽回了。有的人说不是你的错。反正总感觉到一种非常伤感。”

　　闫东辉说：“我一个家乡的人去找我看病说找不着我，问我在哪里？人家怎么说？我出车祸了，这就是我最伤心的一件事，过去大家在一起是非常要好的，就是因为这个工作单位的选择，最后大家记恨到我，说我出车祸了。”

　　闫东辉一直觉得县医院的人对她太过冷酷不体谅她，不过县医院的人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西峡人民医院办公室工作人员 王凤霞说：“人们只能对我们误解，觉得我们县医院多没有肚量，市场都开放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容忍不了。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它有一定的原因在里头，有好多东西我们自己想努力吧，也没办法。毕竟现在你像我们现在属于公立医院，政府还得管着你，你好多东西没有自主权，但是有很多东西你不自主，在这儿又受着人家那种，人家灵活机制的约束。所以说现在把我们逼到那个很无奈的境地。”

　　跳槽医生 吴天云说：“哪些是人民医院不能给的，那可能就是说自己的那种创造力，那种工作的激情，这方面在县医院，因为时间长了科室各方面也就绪了，这方面可能还少一点。”

　　跳了槽吴天云也曾经是贾虎林器重的骨干医生，贾虎林认为她的离开是因为想要一个更大的个人发展平台。

　　“如果要是有个合适的平台那我也会走掉了，因为人都追求更大的东西。医院搞到一定程度的话再往前搞，你的前景是啥？这都很难说。因为在公立医院，你在这干得时间长了，干一届两届可以、三届可以，时间太长了，你底下有一帮子人在等着你。人家也愿意当院长，你不能一直一辈子当院长，人家别人咋办呀？你要有你更好的平台去实现你的东西，因为你尽力了在你力所能及的地方。你干得感觉到非常不错的时候，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你再往前再努力受很多东西制约你，但有更好的平台的话你会去做还会走人。”

　　从县医院跳槽到协和医院的很多医生都得到了个人发展的更大空间。刘培峰，原县医院骨科主任，如今是协和医院的副院长。闫东辉，原县医院妇科主任，如今是协和医院的妇科主任兼院长助理。吴天云，原县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如今是协和医院副院长兼神经内科主任。跳槽的人都有了更大的平台，而这正是贾虎林一直想给予他们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情，因为县医院的干部任免权并不在贾虎林的手里，而是在县委组织部。

　　跳槽医生 刘培峰说：“因为我在那边干，我真正在那边的时候也是微不足道的，没想到我们这几个人走了，我们这几个人还这么重要啊。”

　　这天，贾虎林要自己做一个腹腔镜的手术，从前这类手术是由外科副主任田国伟来做的，但是如今田国伟也跳槽去了协和医院。贾虎林原本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他做了院长之后由于工作的忙碌一个月才做一次手术。而如今，一些医生的离开让贾虎林一周之内要上三四次手术台，对于贾虎林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引进人才，医院刚参加完一个毕业生的招聘会，在讨论是否引进大学生的时候，护理部主任首先提出了一个积压已久的编制问题。

　　李爱云那段时间，协和医院非要找她非要让她去，这个人送到协和实在有点亏。王院长我们俩反复给人家做工作，王院长给人家承诺了这个女孩已经分到产科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咱们也没给人家任何一个说法，我说的意思就说咱们现在能不能先给她以大专待遇对待，先把李爱云给录进来，我们是不是要先考虑这部分人的问题。

　　招聘的情况是这个，情况总起来说今年招聘的感觉比往年好，现在啥现状要是没有那个医院的话，咱们怎么办都行，人也跑不了，回到西峡县的人也跑不了。现在协和那边是严格缺编、缺护士上的人，他并且是在瞄着咱们的护士，合同制护士、护工，包括今年毕业的大中专毕业生，大专的护士严格缺编。我一个朋友的一个亲戚咱们考试还一般化得很呢，那边说必须得来，你要在县医院考试就不要你，那边急需想要人。

　　我不主张太多，还是越少越好，第一个咱的业务状况，现在咱宁可留一点余地。至少说现在经营的成本大，一个人的成本是相当大的，最终还有一点就是能进不能出，不管以后怎么做。从总的比例上说咱们宁可护理岗位的人员，以后有的是人员有的是人才，有的是时间需要的时候下半年咱还可以招明年还可以招。

　　为了应对竞争，贾虎林成立了医疗协作科负责宣传和经营。贾虎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协和首先成立了协作科，还拉走了大量病源。协作科成立后的第一件事是学习做广告。

　　现在是鬼子进村了，以前咱们医院都不做广告的呀，没有做过。因为我们是靠服务、靠质量做广告。总感觉到现在虚假广告太多了是不是，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是不行，做广告十个九个 有点虚。

　　广告是打出去了，否解决问题不得而知，过资金、人才、职工们的观念以及由竞争带来的种种问题却始终困扰着贾虎林。

　　贾虎林说：“随着这几年不断地改革、发展，比方说我们人事制度改革分配制度的改革，后勤社会化服务、一日清单制、病人选择医生，这所有的卫生制度的改革政策我都全部试上了。试完以后，现在还竞争不过私立医院，竞争不过私立医院，你得想办法再往新一步去做，但是没有新的体制，这种观念转变不了，所以很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贾虎林想对医院进行股份制改造，由国家控股百分之51%职工集资入股。事实上，贾虎林两年前就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当时协和医院刚刚开始筹建，贾虎林意识到可能会有跳槽的事情发生，为了调动职工的积极性留住院里的人才，他提出了改制。后来，由于很多人反对改制暂时搁浅，而这一次当他再次提出改制的想法时，还是有很多反对的声音，有职工找到了我们所住的宾馆表达反对改制的想法，还有的职工到院长办公室吵闹。

　　这些职工说：“一改制，我们现在工资还没着落，工资我们现在是医院发的，因为他们医院原来养老保险没给俺交够，我们还是医院发的。一改成企业你说拿千把块钱一千多一点，将来能拿这些不能？第二个涨工资也没有我们的。不同程度要对医生要倾斜，这是肯定的。但老百姓负担肯定加重，这是肯定的。这样一弄加重了老百姓的负担，你不知道俺们山里头老百姓还很穷，有的没棉被盖。这还有我对这个事工资发不全你还要想改。我不太担心，因为在医院你为啥你不担心？是因为你肯定有你的实力你必须学一定的技术。我个人觉得这也许是个好事情，你如果不改制的话，那只有死。因为改制也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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