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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民工家庭能扛多大风险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15日10:29 南方新闻网

  不认命的女人

  此前,病痛——包括其他风险——已多次打击这个普通农民工家庭。

  2005年春节后,陈爱华在合肥某工地当水泥工。“女性不能从事这样繁重的体力活,”刘开明说,“这违反了劳动法、妇女权益保护法。”

  但求职屡屡受挫的陈爱华别无选择。就在为自己的工作“庆幸”时,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脑袋狠狠撞到了地面。CT 的诊断是“头颅骨开裂,有淤血”。

  夫妻俩不得不面临一笔医疗费的压力。

  几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赶到了合肥。住院之初,亲人们到处寻找工地老板讨钱,但老板一直不见踪影。

  在当地劳动局的协调下,老板勉强支付了医药费。但陈胜发回忆说,“如果这天医院说要1000元,老板就只给500 元,还一直拖。”住院一个月后,老板便不再理会这位女工。她没能获得误工费,也没有任何补偿——她与老板没签合同,属于《中国农民工调研报告》中描述的30.62%,这份报告是国务院研究室2006年4月发布的。

  陈胜发记得,医生认为陈爱华可能留下后遗症。亲人们都劝她再住院观察一段,但她心疼钱,草率地离开了医院,自己在小诊所里开了一些药吃。

  “后来,妈妈一想事情头就会痛。”吴维林说。

  2005年中秋节过后,一家3口辗转到安徽淮南,这次的包工头是陈爱华的弟弟陈胜和。但这也没给她带来好运。弟弟安排她在一家连锁超市的工地上当瓦工,老板开出的工钱是每天30元——这让她兴奋。

  辛苦100多天之后,老板却只能支付30%的工钱,让他们先回家过年。陈胜和懵了,没想到这几年的拖欠民工工资大潮会冲到自己身上。他和姐姐一起找老板讨钱,找劳动局投诉,但最后也没能领到属于他们的工钱,4万多元就这样打了水漂。

  不得已,陈爱华只能先回老家过年。那里还有他的希望——在老家,10多亩的毛笋已经被菜贩子收走,他们商定在冬天回家时结账。

  虽然当年毛笋价格下跌,每斤只能买6元,但不出意外的话,她依然会有1万多元的收入。然而,住在乡里的菜贩子不见了踪影……

  “除了在吃团圆饭时,母亲笑过之外,更多的时候是愁眉苦脸。”吴维林回忆说。

  大年初二回娘家,陈爱华和陈胜发在小屋里说悄悄话:

  —— “你的命怎么这样磕磕碰碰的?”

  ——“我也不知道。”

  “能养家糊口,能供孩子读书,能有间房子,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陈胜发说。

  “这个年龄应该是事业不断上升的时候,但陈爱华的遭遇太惨痛了。她又是一个不认命的人,好强促使她跳江。”刘开明说。

  而这场妇科病,成为压在陈爱华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典型的打工家庭

  今天,吴维林小心地保存着惟一的“全家福”。相片上,吴方华留着小分头,国字脸庞,很像一个书生,他紧紧搂着爱人。陈爱华眉清目秀,梳了一条马尾辫。

  吴方华一家来自江西宜黄县小付元村——位于山沟里,没有马路,没有电灯,几乎所有村民都搬到了乡里住。结婚后,吴方华也搬了出来,租了两间平房。

  “晴天时阳光进得来,下雨时水也能漏进来。”陈爱华的大哥陈胜发说。现在家中惟一值钱的东西,还是陈爱华的“ 陪嫁”——一部黑白电视机。

  1990年后,两个儿子相继出生,吴方华把主要时间放在照顾孩子上,只有在农忙后才出来找点小工。1999年后,他才常年在外打工,和其他1970年代出生的农民构成了第一代农民工大潮。

  这也是一个外出打工家族。吴方华的4个兄弟、陈爱华的4个兄弟姐妹都在浙江、广东、上海、福州、安徽等地辗转,或者进厂,或者在建筑工地上。

  丈夫不在家,陈爱华挑起了所有的农活,甚至超出了一个女子所能承担的重担。

  山沟里的田地几乎没有村民愿意耕种:山里有麻雀抢食、野猪糟蹋,而且只能种一季水稻,收成几乎折半。但陈爱华除了耕耘自家地外,还承包了其他村民的田地——总共10亩。陈胜发经常看到,妹妹挑着100多斤重的木柴从山里走回来。

  在乡里,陈爱华尝试着各种赚钱的小买卖。她的遗物中,有一张写在香烟盒背面的纸条,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详细记录着制作油条的方法。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民工家庭,试图通过勤奋的劳动去改变她自身的命运。”刘开明说。但几年过去了,家境依然贫寒。2004年,夫妇俩作出决定,让正在读初二的吴维林辍学——与其让成绩不好的孩子每个学期花500多元,不如让他出来打工赚钱。夫妇俩又把小儿子送到了县城一所寄宿私立中学念初中,每学期学费3000多元,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经济负担。

  “他们宁可让孩子上高价学校也要改变命运,代表了中国农民想改变命运的倔强性格。”刘开明唏嘘说。

  为了孩子的学费,夫妇两个又开始在城市中辗转,直到梦断闽江……

  苦寻亲人遗体

  6月11日,亲人们租了一条渔船,在茫茫闽江上寻找尸体。一整天,无功而返。

  今天,两名亲戚准备坐车到海边继续寻找。吴维林和其他亲戚则到了福州大学,有一名从事慈善事业的退休教师愿意为他们提供吃住。

  如果再没有消息,他们将放弃搜寻,因为他们已经无法承担车船费——每天500元。

  在家乡读书的小儿子至今仍然蒙在鼓里,亲人们不敢告诉他这个悲剧。

  “现在我首先要找到爸妈的尸首,然后弟弟不能停学,我也要生存下去。”吴维林依然穿着那条花哨的牛仔裤,但似乎长大了不少。 来源: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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