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追悼会”的非搞笑故事

　　网友称佩服癌症男子“生何喜，死何忧”的达观心态

　　◎文/本报记者 张薇

　　剧情梗概

　　网名为“BMW”的网友，被医生判为癌症晚期后，在国内摄影门户网站“色影无忌”论坛上征集“轻松搞笑追悼会”建议。“BMW”的乐观情绪感染了网友，自5月19日发帖截止到6月19日，共有近3万人次浏览量，回帖数852次。网友纷纷给“BMW”留言，鼓励他努力活下去，创造奇迹。尽管没人给“轻松搞笑追悼会”提建议，但“BMW”和网友们对生命的热忱，引发了一场感人的网络互动。

　　特别提示

　　本期新闻实验采用四幕剧的形式展现整个新闻事实。

　　出场人物介绍

　　◎主角“BMW”，论坛上也有人称他为“

　　◎“色影无忌”网站上众网友，以摄影为共同爱好，其中不乏专职摄影高手。

　　第一幕 “人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都会成为哲学家”

　　◎字幕：“小弟身患绝症刚被医生告知，活不了多久了。各位如果有什么话想跟小弟说的，比如那些一般在追悼会上说的话，不如趁我还能听到，先跟我说了吧！不想看见一般追悼会的那种令人沉重压抑的气氛，而是很想让亲戚朋友有一个开心轻松搞笑的追悼会，各位有什么好建议吗？因为‘生何喜，死何忧’呢？”——BMW 2006-05-19 10:41(“色影无忌”论坛上，BMW的主题帖)

　　◎时间：2006-6-17 18：00

　　◎场景：时钟的指针指向“5”，记者开始拨打成涛(以下简称成)家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忙”的提示音。时针指向“6”，终于，话筒传来“嘟…嘟…嘟…”的长音，“Hello？”一个男人的干脆声音传入耳中。

　　◎画外音：成涛的声音很年轻，你很难想象话筒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的国语发音清晰，温文尔雅，声调上扬，谈到死亡的话题声音依然平静。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大概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的，当日检查的情况如何？

　　成(不疾不徐地)：我是5月19日做的检查，有了结果后，惠灵顿身份最高的外科医生把我叫去了医院，神色严重地告诉我说他已无能为力了。按现在的情形看，我可能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算做化疗，也只能延长几个月的寿命。我太太向医生提出了一些问题，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言不发，说什么好呢？

　　记：当天应该是最难熬的吧。

　　成(平静)：回家的当天晚上根本没合过眼，第二天照常上班，干的事情都糟透了。到了晚上一下子醒了过来，想了很多生死的问题。我是从那时候开始头脑一下子开朗了。

　　——(画面转切——成涛的内心独白)——

　　“以前听人说，人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都可以成为哲学家的，现在看起来有点道理了。生何喜，死何忧呢？

　　《约翰·克里斯多夫》上有一句话，‘死亡在我手上，我有无穷的力量’。死亡既然能让人产生巨大的恐惧，它必然是个充满能量的东西，人们以为死是遥远的事情，甚至不会考虑它对人的影响。消除了死对人的正常思维的影响，最大的结局就是不怕死。”

　　——(画面转接连线采访)——

　　记：太太应给了您很大的精神支持。

　　成：我太太是个处事果断而讲究效率的人，就算在巨大的压力或者困难之下，她往往还能做到头脑清晰、处事不乱。这让我在她的自信和冷静下，也保持了临危不乱。她送给我两个小牌匾，一个写着：Never Never Never Give UP(永不 永不 永不放弃), 另一个写着Believe in Miracles(相信奇迹)，从中我得到了很大的支持。

　　记：您是怎么想到在论坛上发这个“征集追悼会建议”的帖子的？

　　成：这里面很多人我都认识。省得我一个一个打电话了，我就发一个帖子，让他们都看到。基本上我的朋友的圈子都在这里面。我就是想告诉大家我的态度。我发这个帖子时已经消除了对死亡的恐惧，我是想给他们一个态度，就是我很看得开。

　　有不少人知道我的事情，但不知道我的情绪怎么样，所以不敢跟我讲话。我就是用这样一个方式，建立一个比较顺畅的沟通，让大家了解我的情绪，也跟我说一些他们想跟我说的话。

　　记：您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从死这回事上，想到怎么生。”

　　成(顿了几秒钟)：孔夫子的一句话，他说，未知生，焉知死。它的意思是说，活着的事情都没想通，怎么能考虑死的事情。但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一个人头脑里没有死是必然的观念，那他怎么能完整地想应该怎么活呢？人只有知道死是必然的，才会想到怎么样好好活。

　　第二幕 “克服恐惧之后就要努力活下去”

　　◎字幕：“以前看过老兄的一些帖子，感觉让人很亲近的一个人，这个帖子吓了我一跳！顾不上看那么多回帖了，再问一次确诊了吗？每月来顶一次，顶到我孙子出生为止，请你喝满月酒，看你现在的心态问题不大，我今年24，老兄还得等几年。”——极品狼 2006-06-01 19:00

　　宝马：我想起来了，你在转移到新西兰之前从德国来过我们这里，我们很愉快地聊过。我有一位很熟悉的朋友，七八年前得了癌症，那时我们大家都祝福他“大步跨过”，那是我们广州人对身患疾病的人的祝福。结果他真的“大步跨过”来了，相信你也会“大步跨过”的！——Old seagull 2006-06-19 02:28(摘自 “色影无忌”论坛网友给BMW的回帖)

　　◎时间：2006-6-17 18：25

　　◎场景：报社里很安静。新西兰那边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电话那头成涛的语气依然平静。

　　记：您在网络上贴出的帖子吸引了网友的大量回馈。

　　成(声音爽朗)：网友的反馈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一般人的概念里，这都不是一个开心的事情。但这是一件自然的事情。你哭它也来，你笑它也来，那为什么不笑呢?

　　我本来就是想让认识我的人给我一些回应，他们会把这个解读成我通知他们我病了。他们都没像我这样经历过这个事情，没到我这个心态，所以当初他们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是不是真的？”

　　他们并不是真的以为我在开玩笑，只是有点不愿意相信。像我一个在上海的朋友，她最初知道我发了这么一个帖子后特别不理解，现在她渐渐理解了，她知道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们很多都跟我见过，像阿段以前是协和医院的，现在在奥克兰医院，他一看到我的帖子就打电话问我，“我是医生，你怎么不跟我说?”Jason是专程从奥克兰赶过来看我，他父亲在医院工作，给我带来了很多资料。

　　记：他们专程到惠灵顿跟您聚会吧？

　　成(呵呵的笑声)：这个聚会还真该说说，他们开了超过10个小时车，在我家只停留了两个小时。他们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们不仅仅来看看我，还要帮我安排最好的治疗。在仔细了解我的病情后，他们马上打电话帮我联系北京的几家大医院，希望我去北京治病。

　　记：我看到论坛上很多网友给您分析治疗方案。

　　成(语速稍稍加快了)：没想到论坛上有这么多在医院或者在药厂工作的朋友，他们给了我很多专业的意见，让我在选择治疗方案的时候，非常主动。还有很多的朋友，他们自己不是这行的，也把他们做这行的朋友介绍给我。这些信息对我选择治疗方案有帮助，我自己也了解了一些治疗方式、步骤。我知道医生给我选择的是最好的。我把我的治疗方案发到欧洲的朋友那里，他们说目前来讲这个治疗方案还是对的。人生能有这样的朋友，夫复何求呢！

　　记：您在5月24日又发了帖子寻求“被医生判了死刑但仍活了很久”的事例？

　　成：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后，我就要想办法活下去。所以其他病友的见证对我有很大的鼓励。昨天有朋友帮我安排跟一些病友见了面，看来我这人，缺什么都不缺友情。我的朋友们害得我连感激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现在我感觉自己的体重稳定了。最初我的体重是不停下降的，自从医生告诉我病情后，体重反而稳定了。可能是我的心态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