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案发前24小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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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06日11:12 青年周末 | |||||||||
◎链接◎ 文力其人 文力,男,53岁,黑龙江齐齐哈尔人,经济学博士。2002年8月至去世前为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此前,文力就职于铁道部经济规划
追问案前24小时: 怕见到遗嘱 儿子拒开电脑 7月2日(周日)和6月30日(周五),记者两次见到文力的夫人王元和儿子亮亮,母子俩白天在学校安排的房间里接待前来看望的亲友和文力的学生,晚上回家。 王元不到一米六,很瘦,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黑白相间的碎花荡领麻纱上衣,黑色裤子,整个人是暗沉的。烫卷了的头发用两个黑色的发卡细致地别着,但还是有些凌乱。一直靠在床头的亮亮穿着白T恤,休闲短裤,球鞋。当他开口说话,他妈妈会把脸转向他,很认真地听。 等到周日上午再次见到王元时,依旧穿着前日的衣服。没有发卡别着,头发凌乱。亮亮换了一件白色T恤,灰色短裤,似乎刚剪过的寸头,显得比前一次更加精神一些。 在第二次近两小时的交谈中,王元断断续续地回忆着跟丈夫相处的最后24个小时。 6月27日 7:00-18:00 上班-午休-上班 6月27日,早晨7点。像往常一样,王元和丈夫文力起床、洗漱。他们最晚7点20分起床,“这个点六楼有个孩子会蹦蹦跳跳地下楼,我们家住三楼,很容易吵醒我们。”王元说。 文力告诉她,期末考试留给学生的论文作业还有一些没收上来,这两天要去办公室看看。平时,文力并不坐班,之前也有几天没有去办公室了。 “他这个人怎么不懂班级的管理程序呢?作业让班长或者学习委员收齐了给他就行了啊,他非得自己去。”王元说。 吃完早餐,文力步行来到位于学校主楼5层西侧的管理学院。“从我们家到学院办公室,步行不紧不慢差不多15分钟。”亮亮说。 中午,文力回家吃午饭。午休了约一个小时后,又回到办公室。 “平时只要上班,也都是这样。他只要一吃完饭,就要睡觉,还总是说:‘你们把碗筷搁着,我睡醒了刷。’我们都笑他睡午觉是赶趟的。”王元说,有时候,如果不在家里午休,他会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睡一会儿。 中午回来后,文力还跟妻子说,早上去了趟学校对门的“稻香村”点心店,“我也不知道你吃的是哪一种点心,咱们晚上遛弯时去买吧。”王元说不用。“其实我不爱吃点心,有时是胃痛,实在没办法,才吃一点缓解一下。”王元告诉记者。 学校下午5点半下班,当天不到6点,文力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退休在家的王元平时都是6点准时开饭,丈夫会准时赶在开饭前到家。“除非有事,他会提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不回家吃饭。”王元说。 回来后,王元问丈夫:“论文收得怎么样了?”文力告诉她,交得差不多了,第二天还要过去。 6月27日 19:00-22:00 遛弯,聊天,一切如旧 吃完晚饭,夫妇俩像往常一样出来遛弯。围着学校的院子走了一圈,中间也停下来坐了坐。“没有谈什么呀,就是平时遛弯。”王元印象中,这最后一次的遛弯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丈夫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和言语。 遛完弯,同样和往常一样,两人回家休息。平时,两人一般都在晚上10点半休息,最迟不过11点。文力几乎不熬夜,有当晚没做完的事他会第二天早起来接着干。 “睡前他还问我今晚世界杯是哪一场呢,我告诉他有法国的比赛,他哦了一声。然后就去睡了。”亮亮回忆。文力不是球迷,但每天都会问问看球的儿子,那天晚上也不例外。 6月底的北京很热。家里由于有老人,不敢开空调,加上房间又小,文力晚上睡得并不好。“一直都这样,也不是失眠,不严重。”王元说。 “他是一个生活非常规律的人。”王元说。 6月28日 7:00-8:00 约定下午一起去买国债 当天早上,上班临走时,文力和妻子之间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要买牛奶吗?” “不用。”王元说。 “买主食吗?” “不用,家里也还有。”王元说。 平时,他会从学校的小卖部买四袋牛奶,另外还会买一些如馒头之类的主食带回家。在文力的遗物中的书包里,还找到前一天买牛奶后的小票。 王元还对丈夫说:“下午我们去银行买电子国债吧。”文力回答行。没再说什么,文力就去学院办公室了。 王元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最普通不过的场面,竟成了两人的永别。 文力的同事告诉王元,当天早上,在办公区走廊里,文力看到一个学生拿着资料过来,就对同事说: “你看,这是不是我的学生给我送论文来了?” 同事说:“不是,文老师,他不是你的学生。”王元知道,丈夫第二天去办公室还是为了学生的论文才去的。 那两天,王元跟丈夫说,星期天,或者哪一天,两人要去美术馆看莫斯科艺术展。文力同样说行。 6月28日 8:00-8:30 最后半小时 一切处于工作状态 事后王元曾在院领导的带领下来到文力位于5楼的办公室。 办公桌是平常工作时的样子,电脑打开着,电脑左下方放着眼镜和手机,还有办公室的捐款名单和五六十元钱的捐款。 “如果他不想在家里死,来了就去跳呗,他坐在那儿,打开电脑干吗呢?”王元把身子倾向记者,急切地问。 记者提醒王元和亮亮是否可以检查一下文力的电脑,是否有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但亮亮不让任何人看。 “亮亮抱着电脑,跟他妈妈说,‘妈,不要看,如果是有的话,就是嘱咐我们俩好好活着。过些天我一定让你看。’”大姨王红含着泪说,“他怕他妈妈承受不起,这几天他们太累了。” 事发后家属表态: 对校方惟一不满是通知太晚 事发3小时才通知家属 6月28日上午11点半,也就是文力从北师大主楼西侧跳下3小时之后,王元接到院里的电话。 “文力跳楼了。”电话那头说。 “当时我拿着电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王元讲述的语气比预想的平静。“我当时就对他说,你马上撂(电话),5分钟以后再打。我让儿子马上打车回家在院门口等我。” 见到儿子,王元也不敢告诉儿子人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没的,他们学校就这么一句话呀!” 5分钟后,电话又响了。王元要求“我要看一眼”。对方派车来接时已经将近中午12点。母子俩,还有10分钟内赶来的侄子,一起到香山医院看了尸体。一直到下午2点才见到警察。 “我理解他,这个警官从早上4点多处理案情,这已经是第三起了,警官跟我非常客气。”王元慢慢地说。 但她不能接受校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她甚至不知道抢救的过程。“如果你们全力去抢救,哪怕是一个植物人,我也是一个家啊!” 事发12小时后噩耗传到齐齐哈尔 6月28日下午5点,齐齐哈尔。 家中的王红接到妹妹用手机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尽管妹妹没说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妹妹的语气不对。因为80多岁患有心脏病的老母亲住在北京妹妹家,王红非常敏感。“家里电话要是夜里响,都能吓死我。我总是往坏处想,生怕有什么遗憾。” 于是,王红当即就给妹妹家打电话。在看电视剧的老母亲说:“没事儿,我挺好的。”王红这才彻底放心了。 可是放下电话后,一个人在家的王红开始莫名其妙地感到闹得慌。 晚上8点多,王红第二次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老文出事了。“当时我拿着电话,张着嘴,直哆嗦,不会说话了。” “已经在太平间了。”电话那头的王元不得不把实情告诉姐姐。 王红一下子就瘫坐到沙发上了,哭了起来。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自己,并告诉妹妹保持沉默,等她到北京。然后她让亮亮接电话,嘱咐他要坚强,照顾好妈妈和姥姥。 撂下电话,王红马上收拾行李。 但此时,从齐齐哈尔开往北京的4趟车都发完了,机场也没有航班。 直到第二天下午4点,王红夫妇才登上去北京的K47次车,“这一整天我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什么都吃不下,做不了。” 和王红一道的还有文力的妹妹。“她那个脾气啊,坐在那儿直拍腿。”王红一边控制自己的感情,一边安慰她。 6月30日上午,王红一行终于抵达北京。午后,作为家属亲友团的代表,王红和管理学院领导对话,表明了家属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