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体姐妹一人死亡 部分皮肤将移植给生者

　　"她的脸很苍白，小手冰冷，看上去好像还比手术前大了一些，眼睛紧紧地闭着。"---陈艳芬反复地描述着医生宣布死亡后、她所看到的女儿胡静萱最后的样子。

　　昨天上午11点15分，台州联体婴儿母亲陈艳芬接到了一生中最不愿接到的电话:"你的女儿胡静萱情况不太好，请快到医院来一次。"她匆匆赶到病房，结果等来的是"胡静萱于13点左右停止呼吸"。此时距离7月6日联体姐妹实施分离手术结束约92个小时。

　　这位可怜的母亲一天之中失去了两个孩子---就在昨天上午8点左右，她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失去了一个大约只有1个多月的小生命。去年产下联体婴儿后，红房子医院的医生曾告诉她，最好三年之内不要再次生育。

　　姐妹的病房只一墙之隔

　　萱萱离世的那一刻，她的同胞姐妹妮妮就在隔壁的病房酣睡。92小时前，她们还是如此相互依赖的亲密姐妹；92小时后，生与死，就是这样一墙之隔。

　　“医生问我，妮妮手术后腹部皮肤不够，本来要从她自己手臂上取皮肤，现在是否可以考虑把萱萱的皮肤移植给她？我同意了，签了字。”

　　陈艳芬向记者比划着：“大概是从腰腹部到后背，取两大块皮肤下来。医生说，下午就可以给妮妮移植上去。”

　　她的脸上既有悲伤又有欣慰：一个女儿已经告别了人世，但还能为活着的姐妹尽最后一点力。前两天院方已经通知过她，萱萱情况不妙。“据说手术中心率出现问题，是靠医生用手按摩后才恢复的。我后来看到萱萱的眼睛很红，医生说是因为心脏畸形、手术后的淤血排不出去。还有，尿也很少，所以脸肿肿的，头都大了一圈———本来她的头要比妮妮小呢！”

　　虽然识字并不多，陈艳芬已经懂得不少医学名词，能有条有理地转述医生解释的病情。她甚至自己假设：“……早知道是这样，不如当初也不要做肝分离、膀胱分离了，全都给妮妮……”目前坚强地活着的陈静妮，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

　　妈妈抱萱萱走了最后一程

　　“是我抱着她去太平间的———她抱起来比以前重，大概是因为手术后身体里面的水分排不出去。”说到这一段，陈艳芬的眼睛湿了。

　　就在医生手术摘取萱萱身上的皮肤的时候，陈艳芬奔到儿科医院附近的商店，为她心爱的小女儿置办最后的行装。

　　“买了一个玻璃小奶瓶，一双红皮鞋和新袜子，还有红色背带裤。”为了不让陈艳芬受刺激，院方没有答应她想亲手为女儿穿衣服的要求，而由护士为萱萱穿上了这一身母亲准备的新衣，盖住了身上的伤口。

　　然而按照台州当地的风俗，夭折的小孩还应该用一到两床小被子包裹起来。匆忙、劳累和惊慌中，陈艳芬忘记了买被子。她自责不已：“你说医院不会马上就处理吧？明天我买一床被子赶过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从三楼病房到一楼，她紧紧地抱着小小的、冰冷的萱萱。“那个地方很冷……一块蓝色的纤维布把萱萱和小奶瓶包在一起……”

　　她回忆起孩子活着时候的样子：“萱萱一直长得比较矮小。妮妮已经长了两颗牙齿了，她还没有……是萱萱长得比较像胡再纪，嘴巴一撇一撇的样子。”她模仿了一下，“特别像”。

　　———即使只接触过寥寥数次，没有人会比一个母亲更了解和疼惜她的孩子。所以即使没有那床小被子，萱萱仍然会在温暖的母爱中永远睡去。

　　姐妹相连时萱萱显得温顺

　　过去的300多个日日夜夜，虽然有别于常人的身体结构，妮妮和萱萱却仍然像所有的孪生姐妹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亲密。性格上来说，妮妮比萱萱活泼，她最喜欢把脚放在萱萱的臀部上睡觉。每到这时护士不得不出手干预，可是刚把她的脚放下，不一会儿她又放上去了，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陈艳芬回忆着这一切，脸上渐渐浮出淡淡的笑容：“……平时妮妮比较‘欺负’萱萱，把脚放在她屁股上还不算什么，每次护士先给萱萱喂奶时，妮妮就好像有灵感地‘啊啊’叫唤，似乎在理直气壮地表达：我也饿了、为什么不先给我喂啊！”如果她们中的一个蹬腿，另一个也不甘落后，顽皮地相互戏耍。由于特殊的身体结构，睡觉时，她们俩也总是保持同一姿势：面对面相互依偎、小手交叉，分享着只属于姐妹间的情谊。

　　盼望带妮妮回家的那一天

　　16点41分，远在台州玉环的陈艳芬母亲打来了电话，想要确认悲惨的事情是否真的已经发生。

　　“是的……已经没救了，人很肿……”陈艳芬无奈地低声用台州本地话说，她接着跟母亲商量起萱萱的后事。

　　放下电话，她眼圈再度红了。“如果萱萱……能够运到台州去，那我们还可以经常去看看……我妈很心疼她。”

　　现在唯一能让她稍微展露笑颜的是谈起妮妮。昨天，她也去看望了住在另一个病房的陈静妮。“她还插着氧气管子，醒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手还可以这样上下动了。医生说她的情况不错，但肺好像不太好。”

　　陈艳芬像是要加强这种“妮妮一定会好起来”的自我暗示，她不断地告诉记者一些好消息。据医生说，在分离手术前，姐妹俩的血液循环主要都是依靠妮妮那颗相对健康的心脏来进行的，因此一旦分离后，“妮妮就轻松多了。如果她恢复得好，7天之后就可以吃东西。”她兴奋地想像着给健康的女儿喂奶的样子，但忽然间又疑惑起来：“移植的皮肤会不会长不好？如果有疤，是不是要做整容手术？”

　　医生告诉她，妮妮的心脏也有些问题，但要等长大一些、过两年后再施行手术。因此陈艳芬已经在想像，等上一个月、两个月，是不是就可以把妮妮接回台州老家了？“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孩子，大姐、二姐都会来帮忙照看她的……不过她肯定会比别的小孩学走路、学说话都慢一些……”

　　最需要的时候爸爸又消失

　　姐妹俩的父亲胡再纪早已于7月6日分离手术后第二天离沪返回台州。直到昨晚7点记者电话采访他时，他才得知这一消息。

　　“是吗？那另一个怎么样？”

　　“陈静妮情况还可以。但听陈艳芬说，你又不想要小孩子啦？”

　　“医院治好了的话怎么不要。我们做家长的么，经济上没办法。”

　　“现在经济上没要你解决，台州商会已经捐款了。但你至少可以留在上海陪着陈艳芬和小孩子？”

　　但在电话中胡再纪表示，他在上海期间“头疼、精神不好”，回到台州后才感觉好一些。

　　然而长久以来，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经济上，作为丈夫和父亲胡再纪都没有给联体姐妹、给妻子做更多。关于是否要在台州安置萱萱的后事以便时常祭扫，他未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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