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地下服装厂:女工做一件活挣1分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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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0日04:20 北京晨报 | |||||||||
在一家地下服装工厂里打工的17岁女孩描述自己的遭遇:“累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得干活!”为摸清底细,记者深入一家地下服装厂应聘,开始24小时打工生活。通过暗访,记者发现每个工人每天至少要工作14个小时,而做一件活的最低工资仅为1分钱。 “考试”过四关 才准打黑工
顺义龙湾屯镇周边地下服装厂扎堆,工人超负作业 记者应聘体验生活 揭秘地下服装厂·卧底 如果一个人每天5点就要起床,一直要工作到深夜12点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那就是地狱啊!每天都累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得干活。”一位在顺义区龙湾屯镇的一家地下服装工厂里打工的17岁女孩疲惫地描述了自己的遭遇,而据她介绍,这种把人“往死里用的服装厂”在当地至少还有十几家。为了摸清当地地下服装厂的劳动状况,记者乔装改扮,深入唐洞村一家地下服装厂应聘,从此开始不分昼夜、半饥半饱的24小时打工生活。但令记者没想到的是,要想当上工人,需先闯过当地工厂主的四道“关卡”。 关卡一:应聘无门 农家院暗藏服装厂 门口无标不挂牌 根据打工妹的讲述,记者了解到,顺义龙湾屯镇一带的地下服装厂较多。因此,记者把暗访目标选在了龙湾屯镇。在经过仔细谋划后,两名记者穿上了朴素的服装,带上了简单行李,扮成了刚来北京的打工妹。 打扮停当,记者登上了一辆开往龙湾屯镇的小巴。在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睡了一觉又一觉后,记者终于踏上龙湾屯镇的一条主干马路。马路的两旁多为小型的超市和商店,看上去并没有一家服装厂。但路边的村民告诉记者,此地为龙湾屯镇,往北边和西边走都可以找到服装厂。 记者开始沿着马路朝西走,但只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了一家较大的服装厂,据村民讲,这家服装厂是大队开的,厂子不小,但如果没有熟人,很难分到好活,如果想找好活干,还得找私人开的地下服装厂。于是,记者继续往前走寻找私人服装厂。 一路上,记者分别为彼此取了两个简单上口的假名“张雪”和“王丽”。在经过一系列的打听后,记者从村民们的口中得知,一家由本地村民开的服装厂正在招人,还包吃包住。走过几条七拐八扭的乡间小路,摆脱几条凶恶咆哮的农家狗,终于找到了这家所谓的服装厂。从外表看上去,这家服装厂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小院,外面没有任何工厂的标识,如果事先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就是服装厂,只有走进去的人才会发现,里面是别有洞天。据村民们讲,龙湾屯镇的私人服装厂几乎都是这样的,“还挂啥牌子呀?不是多此一举吗!” 关卡二:厂主审查 倚靠门口不言声 警惕打量求职者 记者站在门口打了几声招呼,从院子里走出一名大约四十几岁的妇女。事后记者了解到,她就是这个服装厂的老板娘。她倚在门口,警惕而又疑惑地将记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并不发一言。 记者主动走上前去问道:“咱们这儿缺人吗?我们俩想找点活儿干。”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的打工妹身份,记者特意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东北话。一听记者是来找活的,老板娘立刻来了兴趣,往地上一蹲,问道:“你们这是哪儿人啊?”看到招工有门,记者立刻一左一右蹲在她身旁和老板娘套起了近乎:“我是东北的,她是北京郊区的。”“你们这儿怎么不挂牌子,找起来特别费事。”“没办营业执照挂啥牌子呀,办个营业执照麻烦着呢,哪能像现在这样省心啊?怎么着,你们俩想找活儿干吗?” “我们当过保姆和饭店服务员,手头儿都挺利落,现在没工作了。您看我们行吗?”在了解了记者以前的“打工经历”后,老板娘很爽快地表示:“在我这儿干可以,但是必须干到年底,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干两天就走,可不给工钱。” 记者询问工资待遇如何,她表示,第一个月每人300块钱,还要从里面扣除70块钱的饭补,也就是每人230块钱,第二个月就按件计算了,多劳多得。“你们可得吃得了苦呀”,她表示,每天上工的时间是早上7点到晚上10点,晚10点是规定时间,如果想继续干也可以。记者表示,以前并没有做过服装方面的活儿,不知道能不能干得了,她立即说:“没事,一学就会,前两天我们这儿有个女工把她妹妹也推荐过来了,昨天来的,今天就开始上缝纫机干活儿了。”记者表示可以接受,老板娘随后表示,可以先到车间看看做工流程再说。 关卡三:先期体验 满屋棉絮飞舞,工人满头大汗 记者随老板娘走进小院,才发现农家院里面暗藏玄机。院内杂草丛生,中央及角落堆满了塑料袋,做衣服用的蓬松棉和布料也胡乱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院子里有三间房:一间正屋,两间厢房分置东西,其中一间用来堆放杂物,另一间厢房内,已做好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摆了一桌,一男一女两名工人正操着剪刀剪掉上面多余的棉絮。这时,老板娘招呼记者进入了作为车间的正房,棉絮浮在空气里,四处飞散,多台缝纫机与几个布满污泥的吊扇一起轰隆作响。虽然屋子敞着门,但是屋里的工人仍然是满头大汗。 记者观察到,这个房屋大约80平方米左右,呈一个狭长的长方形,中间16台缝纫机围成一圈,位置紧凑,两排之间只隔了半米左右的空隙,大约10名工人正在紧张工作,看上去都很年轻,其中有一名男工,其余都是女工。同院内相似,屋内净是尘土的地上也到处堆满了已做好的衣服袖子、前身等零部件,以及棉花、布片等原材料,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棉服做好后,成捆堆在地上,几名工人起身去院子里拿东西时,来回就踩在干净的棉服上。门口一张桌子上立着熨斗,老板娘从地上抄起成捆的衣服熨烫。 记者走上前去表示,愿意在此工作,并询问可以做些什么活儿,而此时,刚刚还十分热情的老板娘却表示让记者多看看再下定论。大约过了5分钟左右,记者再次找到正在责骂工人的老板娘,表示已经考虑清楚,可以立即投入工作,但老板娘始终不置一词。 关卡四:遭遇面试 说声“我愿意吃苦” 老板直接让上岗 正在记者等待老板娘答复时,一辆小型面包车开进了院落,从车上走下一名大约40多岁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屋内。这时,老板娘迎了上去说:“这两个小孩儿要在咱们这儿干活。”老板把记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将记者带入屋子一端的一个小隔间内,围绕记者以前打工的经历开始了“面试”。 记者表示,只有初中学历,以前曾经干过保姆和饭店服务员。老板随即问到,以前的活儿都工作到几点。记者表示饭店服务员要跟着客人走,客人散了才可以休息。“干这行特别苦你们能受得了吗?”记者回应说:“以前都是卖苦力,岁数也大了,还是想学点手艺,苦点儿就苦点儿呗。” 他表示,在这儿干活就是时间较长,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10点,但是过了10点后好多工人赶都赶不走,非要继续干,有的要干到凌晨一两点钟。对于第一个月230元钱的工资,他解释说,第二个月就可以按计件算钱了,别的服装厂也都是这样。记者表示可以接受后,老板立即让记者开始学习缝纫机。就这样,在没有检查记者身份证、没有确认记者年龄之后,老板便招收记者成为他工厂内的女工,连记者预先准备好的假名都没有派上用场,一直到24小时后记者离开,两位东家始终没有问过记者姓甚名谁。 卧底历险:烂布裹相机 差点被识破 从进入车间时起,记者就将相机藏在包里。但第一天下午记者发现,工人之间的距离特别近,老板和老板娘也不时地在车间内巡视,因此要把相机从包中拿出来进行直接拍摄很有可能被发现。 第一天晚上回到宿舍后,记者看到晚上11点多才从工厂回到宿舍的女工依然在宿舍角落制作第二天要用的尼龙袖口,记者站起来假装伸懒腰,将另一人围住,挡住了身后女工的视线,另外一人赶紧按下快门,之后将相机快速塞进包里。 第二天上午上工时,由于两名记者相距较远,因此按照事先的商定,一名记者试图从包里掏出相机照完后立即塞回包里,可是每当记者掏相机时,旁边的打工妹总是看着记者,几次拍照都没有成功。 于是,计划迫不得已改变,一名记者将相机隐藏在一堆破布当中,坐到正在假装做活的另一名记者身旁,“你看这么做对吗?我总是做不好。”“我也是,那应该怎么办啊?”“不知道啊。”记者一边无话找话假装研究怎么做工,一边用余光观察周围情况,但几次试图拍照时,都有对面女工抬起头来,而此时老板进来巡视,记者只好退回原座位继续干活。 隔了十几分钟后,记者寻找机会故伎重施。为做好掩护,一名记者情急之中抓起一件已经做好的棉服芯成品,站了起来,举到另一名记者跟前,说:“你看这活儿做得多好。”这时这件棉服芯正好遮住另一名记者的手,使得她得以迅速举起相机,成功拍了几张照片,拍完后又赶快各自归位,用缝纫机的轰隆声遮掩紧张激动的情绪。本版文图 晨报暗访组 制图/仝凌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