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妒红颜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3日07:42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要力石（北京）　

　　春末的午后。轻轻走在医院的甬道上，我和妻子捧着一束康乃馨来看望她。这是一家军人医院，医院走廊上来回走动的都是身着白大褂、绿军裤的人。她过去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在部队的时候……”充满了留恋之情。这所医院就是她20年前当过护士、护士长的医院。

　　她是有“恋军”情结的女人，天生与军队有缘，连名字中都有一个军字。军人生涯无疑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和最重要的经历。

　　我们是同事，两家同住一个机关大院，两家的孩子也常在一起玩。听说她又住进了医院，我匆匆来看望她，但不曾想这次的看望竟是诀别。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进她的病房。尽管我有思想准备，但她的状况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病魔把一个俊俏的女人嚼空了，眼下眼窝塌陷，颧骨凸出。午后的光线本来是柔和的，但落在她的脸庞上，显出一片灰白和迷蒙。

　　但人的身体有时和人的精神完全相背离。她发自内心的美仍然强烈地感染着所有看到她的人，她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前额上的几缕刘海，用花卡子挽住了。面部显然化过妆了，口唇是温润的红色。

　　她就是这么一个生性好强的女人。她要求自己处处做得完美，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不论精神还是外貌。在机关大院里，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衣着得体，一副职业女性的装束，同时又透着妩媚。

　　有一年夏天，她刚担任图书室的负责人时，正赶上移库，她竟然和那些年轻小伙子一样，连续加班半个月。每天搞得满面尘灰。这种形象和她平时雅丽的形象判若两人。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她在输氧气，两根白管子插在她的两个鼻孔。为了表示她的病有好转，她一边说着“我完成了这个疗程，化疗就会告一个段落了”，一边很自信地摘下了氧气管。

　　交谈中，她轻轻叹息一声，半玩笑半解嘲似地看着我说：“你知道吗？我快要……”声音极微弱，极含混，但我分明听到了，心里不免一阵颤栗。

　　她才50岁，可她已分明感觉到了命运之神的冷漠和无情。一生争强好胜的她，此时显得无奈至极，悲观至极。

　　这次到医院看望她，于我已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是在肿瘤医院，当时的她正在化疗。那是夏天，由于化疗，她的头发脱落大半，她便戴上了假发，什么时候见她，都是一头秀美的乌发。不知真情的人，以为这一头飘逸的长发本来就属于她呢。她身体虚弱，力不可支，痛苦可想而知。但她面对我时却是一副春天般灿烂的微笑。

　　女人天性中有虚荣、爱面子和要强的成分，这使得我们这个世界因为她们这种争奇斗艳而变得美好。我这篇文章的主人公也难以免俗，她对外永远是靓丽、阳光的，而且她天性中有带给她周围男人和女人快乐的一面，这种给予截止到她呼吸的最后一次。同样，出于这种争强好胜、不服输，她会在工作时付出太多，以透支年华的代价换取一种精神上的愉悦。

　　但不管怎么说，她是快乐的，她满足了自己做女人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