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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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8日00:09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 |||||||||
陶方宣 甜,是人世间最好的滋味。 可是,甜很难寻找,植物里的一丁点儿甜我们从不放过。比如有一种草,它的根有甜味,被我们当宝看着,在哪里发现一棵,从来不会对人说。草的名字我忘了,开小黄花,
玉米的芯有甜味,总被我们留着,还有玉米茎秆,剥掉外皮,那里的茎很甜,是清淡的甜,淡,咬上一大节慢慢吸,那份甜却是源源不断。最甜的就是糖———乡间的孩子很少有糖吃,隔不多少天,会有小贩来村里收鹅毛鸭毛,一把鸭毛换四颗小糖,质地粗糙,灰不溜秋,看上去很脏,吃到嘴里却甜得不得了。家里通常有很多小孩,一个小孩分一颗,糖少人多,就把糖从中间咬开,一人一半。真正的糖孩子们哪舍得吃啊,用舌头舔一下,又用糖纸包好,这时候拼的是每个孩子的耐力,如果所有的孩子糖都吃完了,最后一个孩子拿出他努力保存的一颗糖高高举在头顶,所有的孩子会大叫一声,把羡慕惊奇的眼光投向他,并努力靠近他讨好他,在这颗糖吃完之前,他骄傲得像皇上一样,并且用冷漠来处罚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卖蛮糖的小贩来得最勤,他走到村口会有大大的一声吆喝:牙膏皮胶鞋底塑料布拿来换小饼子———村庄的孩子立马骚动起来,哭的不哭了,玩的不玩了,一窝蜂将他团团围住,尽可能把家中破铜烂铁拿出来,换他那种麦芽糖做的小饼子,那种被我们称作蛮糖的小饼子我吃得最多,糯、软,甜得醇厚而绵长。这个小贩最会做生意,家里很多旧东西都可以在他那里换到糖,甚至乌桕树上的白籽和篱笆上的蝉蜕。 过年是我们一年中最甜蜜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幸亏一年中有这个节日,否则的话,那才叫苦难无边———那时候家家要做冬米糖,把麦芽磨成粉,和入糯米饭中,发酵后挤出汁水就可以熬糖。一大锅水从早上开始熬煮,奇怪的是这时水一点不甜,我们守在锅边,间惑也坐到灶下烧火,一直眼巴巴守到天黑,不时用锅铲捞起水往下淌,水滴始终是透明的,哗哗流下。终于有一次,那水滴变得浑浊,滴得缓慢,甚至牵出丝,我一声惊呼,神秘的望眼欲穿的糖就在这一刻出现了。母亲用手指在锅铲上掠过,然后抹在我嘴里,问:甜不?我重重地点点头:甜,很甜。 多年以后,母亲曾说:隔壁的永怀妈妈,生孩子时连糖都没有,就我送了她两汤匙红糖。怪不得我有一次过年回家,永怀妈妈拿了三个鸡蛋送来。两匙珍贵的红糖,一辈子甜在她的心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