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古桥下最后的渔民部落

　　【南京日报报道】在光华门外七桥村，有座名为“七桥瓮”的七拱青石桥。这座建于明初的古桥，数百年来横跨着悠悠秦淮河，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古桥下，停泊着上百条大小不一的船只。一代又一代渔民在这里打鱼捕虾。然而时代变迁，城市建设的浪潮，终于逼近这片古老水域，也逼近了这片水域上最后的渔民部落。我市首个郊野公园——“七桥瓮生态湿地公园”将在此建成。在这里世代打鱼为生的渔民，

面临着一次重大的生活变迁。

　　老渔民：有点留恋，有点憧憬

　　53岁的于广州，坐在船舱的木头炕台上，吸着烟；他那89岁的老母亲，正躺在狭小的船舱里睡午觉。从祖辈起，他家就是七桥瓮水域的渔民。

　　于广州的船和邻家的船并排停泊在秦淮河上，相互间用绳索牵连着。在这个炙热的季节里，偶有微风拂过水面，带出淡淡涟漪，船身也随着微微荡漾。几块狭长而又斑驳的木板，搭设在船与船之间，直至岸边。这是渔民上下水岸的唯一通道。

　　记者了解到，于广州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按照渔家风俗，儿子长大后，必定要为他置办一艘新船。但于广州还没有这个想法，他并不想儿子再当渔民。

　　对于广州和他的邻居来说，如今渔民是愈加不好当了。打鱼的黄金季节，早已停留在记忆深处：当年的秦淮河鱼虾成群，每一网下去，都不会令人失望。可从上世纪90年代起，秦淮河水质逐渐被污染。这让渔民们世代相传的打鱼营生，变得越来越困难。打不到鱼，不但影响着生计，也影响着让子女继续过船上日子的念头。要建生态湿地公园的消息，让七桥瓮水域的渔民有些措手不及。岸边那些居民的住房墙上，已经写上了红色的“拆”字。于广州意识到，离开这片水域的日子恐怕不远了。

　　过了半辈子船上生活的于广州，有点留恋，又有点憧憬。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打鱼，但希望子女们能就此走到岸上。

　　渔家子女：开始岸上生活

　　其实，渔民的子女们早就向往岸上生活了。24岁的李玉芳（化名），就是这群渔家子女的典型代表。这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皮肤白皙。她已完成大学学业。目前，正和岸上的同龄人一样，忙着考各种证书，期望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

　　李玉芳说，父母只有在放暑假时，才会要求她到船上来，帮着掌掌舵，但没让她干过其他渔家活。

　　李玉芳很感谢父母。“他们竭尽全力，一定要让我读书。”李玉芳还有4个姐姐，都嫁到了岸上。因为学校离自家的船太远，李玉芳读书时，就在各位姐姐家轮流住。现在，她还住在三姐家。李玉芳说，在她的婚姻问题上，父母只有一个要求：找一个岸上人家。

　　记者了解到，在七桥瓮这片水域，有90％的渔家子女曾上岸读过小学。但读到初中、高中乃至大学的，还是少数。李玉芳有些激动：“对渔民家庭来说，供养一个读书人，实在太难了。”如今，留在船上的大都是年老体弱者。年轻一代则一个个走上了岸，通过打工挣钱，过起与祖辈截然不同的生活。

　　李玉芳希望，七桥瓮建生态湿地公园后，有关部门能妥善安置好这片水域的渔民。“父母在水上劳苦了一辈子，最好能有个安度晚年的岸上之家。”她说。

　　城市建设，渔民将变成岸上居民？

　　66岁的颜志祥，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是位极富经验的老渔民。他在这个渔民部落中，当了多年的干部，有着较高的威望。

　　颜志祥介绍说，解放后，七桥瓮水域的渔民成立了渔业大队，原属雨花台区管辖，后归秦淮区夫子庙街道。1997年，渔业大队撤销后，原来的渔民都变成居民，属秦淮区扇骨里社区辖区。目前，约有300多人。

　　虽然身份上变成了居民，但他们从未离开秦淮河，依旧与船为伴，继续着熟悉的渔家生活。可秦淮河水质的恶化，让这个渔民部落陷入困境。

　　渔民于广州的妻子拿出一只塑料脸盆，里面有十多条黄鳝和泥鳅。她说，这是早上到田里抓的。舍不得吃，准备到市场上去卖掉。但按照市价，这些黄鳝、泥鳅最多只值20元钱。

　　没有鱼虾的河流，就像抛了荒的耕地。仅凭抓黄鳝泥鳅，根本无法维持生计。七桥瓮水域渔民家庭的困顿生活，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记者得知，已有不少渔民家庭办理了低保。

　　这次“七桥瓮生态湿地公园”建设，有可能让这个渔民部落完全变为岸上居民，这让这些渔民们看到了些许希望。

　　实习生沈彩萍南京日报记者殷骏

　　(编辑风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