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之夜的生死接力

　　新华社记者朱立毅、方列

　　趟过齐腰深的泄洪区，翻过倒伏在山间小道上的大树，顶着狂风，冒着暴雨，11名汉子用门板抬着一名生命垂危的小女孩，在风雨交加的浙江省苍南县马站山间高喊：“莉莉，你要坚持住，我们都要坚持住！”

　　就在这一晚，台风“桑美”裹挟着巨大的能量，在苍南马站镇登陆，在马站棋盘村到镇里的七公里山路上，为挽救一名17岁女孩的生命，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接力在这里上演。

　　棋盘村坐落在靠海的山坡上，10日19时，台风登陆后风势开始稍有减弱，村干部们四处巡查时发现，陈莉莉家的两层楼房倒塌，17岁的女孩陈莉莉，以及她的爷爷、奶奶和太奶奶都被压在废墟之中。

　　人们顿时以最快速度冲向陈家，没有工具，没有指挥，人们仅靠双手，从瓦砾中把陈莉莉挖了出来，不久，她的爷爷、奶奶和太奶奶也相继被挖出，但爷爷因伤势过重当场死亡。

　　莉莉被救出时脸色苍白，满身是血，但还有心跳和呼吸，村委会主任朱初照是一名村医，便立即为她输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朱初照发现，莉莉手脚冰凉，脉搏微弱，神志模糊，并大喊肚子胀痛，凭着他的经验，莉莉可能是内出血，需要马上输血并实施手术。

　　但是，此时棋盘村通往镇里的公路已被台风带来的巨大雨水淹没，最深处达到两米，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怎么办？人们想起了村里通往镇上的一条山路。

　　在村里的公路修通之前，人们就是翻越这条长达七公里的山路，来往于马站镇的，但是在超强台风的袭击之下，路通吗？还能走吗？村支部书记李丕岳和村委会主任朱初照商量之后立即拍板：为了一条人命，走！

　　当李丕岳和朱初照作出决定后，村里的汉子们立即迎了上来：人多力量大，我们都去！

　　“去一部分，留一部分，留下来的责任重大，继续在村里巡查！”李丕岳当机立断。他和朱初照带着9名党员和群众，拆下一块门板，把受伤的莉莉抱了上去。就这样，11名汉子带着全村人的希望，抬着生命垂危的莉莉，在狂风暴雨的夜晚踏上了征途。

　　这条崎岖的山路已十多年少有人至，耳畔是烈烈风啸，身上是阵阵雨打。夜色中，人们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在山间摸索。因为担心莉莉再次受伤，人们不敢用绳子捆住她，风雨中，为了防止莉莉翻落下来，几个汉子用身体护住莉莉。刮破了衣服，不知道；冲掉了鞋子，赤脚走。朱初照后来回忆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好像什么路都走得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一片巨大的泄洪区出现在面前，铁场水库的洪水从这里奔流而过。刚刚扫过的台风又形成回头之势，把波浪高高卷起，人们的眼前一片漆黑。

　　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两人在前面用竹竿探路，人紧挨着人，就像拧成一股绳，艰难地向前移动：往下，往下，再往下；水没过了脚，没过了腿，没过了腰！

　　突然，李丕岳泡在水中早已受伤的脚开始抽筋，他一个踉跄，紧紧抓住门板，终于没有跌倒。他直起身，一个声音在风雨交加的苍南山间久久回响：“莉莉，你要坚持住，我们都要坚持住！”

　　顶着狂风暴雨，11名汉子在黑暗中摸索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大门洋村，这里一条大路直通镇上，接应的人们迎上来，大家簇拥着，向着马站医院奔去……

　　“风越大，我们越得在外面跑，今年的台风是这样，去年的台风也是这样，明年的台风还是这样。”8月12日，在台风登陆马站40个小时之后，47岁的棋盘村村支书李丕岳望着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家园，眯着眼说，“作为村里的干部，我们肯定要冲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