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草纸的诗人

　　本报记者 徐亚平

　　他顶着职业诗人和诗论家的桂冠，却敢干那最不风雅的事：当街叫卖卫生纸（巾）并喊出“全县最低价”的口号。在湘阴县城人们的眼里，他无疑是一个有几分神秘几分怪诞的人物。他就是成明进。

　　高考一恢复，成明进考进了岳阳师专。毕业拿了成绩、政治表现、贡献等三个第一，可以优先分配。他却选择了回乡教书。一年后，调县文化局工作。

　　文化人历来清苦。妻子在乡下当民办教师，13元5角一月，一干13年，可总是调不上来。老成在县城，带着个小孩，一家四口吃他一月的120元。艰苦岁月中，明进经年累月挑灯夜战。

　　36年前，14岁的他随父母从新化移民出来后，就再没能回过故乡。诗，于是成了成明进心灵的故乡。他写成了他的成名作《父亲来江边送伞》，还获了大奖，并入选《中国新生代诗赏析》；再后来，他出了诗集《望了昨天一眼》。

　　上世纪90年代末，成明进开始思考诗的精神本质，探寻诗的发展方向。他倡导了意味诗理论，得到了诗界不少有识之士的支持与响应，还写进了中国诗歌理论发展史。台湾诗人张国治、徐望云走访成明进，商讨意味诗；作为意味诗理论的一个支持者方然，不仅在其主编的《赤道风》大型杂志开辟《意味诗话》阵地，而且出版了第一本成明进著的意味诗理论著作《意味诗说》。

　　1992年，湘阴县文化馆实施留职停薪，老成想：人必须现实点。他果断挑了馆里一个门面，专卖妇女用品，卫生纸呀，还有黄草纸。老成在门前竖上一块木牌，上书5个牛眼大字：“全县最低价”。

　　老成赚的是辛苦钱。有时天不亮，他就搭了大铁船，一路站到铜官去买黄草纸。还到许昌、西安去调纸。

　　搞了十几年赚了吗？他笑着说：“赚了点油盐钱；还存了一屋子的纸，也值几千元。”而他自认为“最大的收获是改变了文人不能做生意的旧观念”。

　　天天卖纸，朋友们都说他是诗歌的叛徒。他的老师、著名诗评家李元洛先生严肃地逼问过他。明进也不隐瞒：“我是在卖卫生纸，我们文化人就是要凭自己的力量摆脱贫困。”老师感动了，鼓励他跑步“钱”进。

　　明进看着店子，始终没有忘记他的文学。他把柜台当写字台：“顾客来了我就卖东西，走了我就写东西。”这不矛盾吗？老成笑曰：“不矛盾。思维时断时接，随时可以抓起来，不会有断裂的痕迹。我写作是随意式的。”这十几年中，他不断在写，没有稿纸，他就在卫生纸上写，先后写出了《生存大智慧》、《意味人生学》、《意味哲学》等书。“顾客看我在写字，说字写得不错啊。我就高兴。”他哈哈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