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20日08:01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刘齐（北京）　

　　去年夏天，在沈阳一个证券交易所，我看到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正值下班时分，一位红马甲小姐抱一摞新书出来，给另几位红马甲小姐分发。发书的小姐看模样不像工会或共青团的干部，领书的小姐翻开书就看，也不像在看免费赠送的政治小册子。书发完了又交钱，你20元我30元地聚了一大叠，原来是大家自费托同事买书。

　　买的什么书？是三星两腕？千妆百饰？还是万金亿银？这时一个小姐从营业区走出来，我发现她捧的竟是一本《尤利西斯》。另几个小姐也出来了，她们也捧着《尤利西斯》，还有老舍、梁实秋和林语堂。我顿时愣住了。

　　现在是什么年月？交易所窗外，一街的卡拉OK，一街的生猛海鲜，在这样的氛围中，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群人齐刷刷地自掏腰包买《尤利西斯》？而且这伙人不是文学人，不是艺术人，而是商界女孩，是整天盯着各种直线曲线锯齿线，手指头噼里啪啦打电脑的红马甲小姐们。

　　我不禁有些惭愧。惭愧之后，心里又爽爽的，觉得生活中即使有潮湿粘热的天气，这天气也不会永远缠人，即使永远缠人，也不会永远缠住人的心。这样一想，心里就非常感动。我从未读过《尤利西斯》，我只知道这是一部深奥的文学名著，即使文学圈中人，也很少有人读它。我感动的是红马甲小姐买《尤利西斯》这件事。这是一种追求，一种向往，一种情趣，一种非功利的平和心态。

　　退一步说，宁静地说，谨慎地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说，小姐们买这些雅书，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摆在茶几上，随意那么一摊，再插三两枚漂亮的硬纸书签，让香喷喷的闺房里增加几丝文化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可是，即便如此，仍然叫人高兴。能想起用书来装样子，这本身就不简单，至少说明，读书这个样子比其他一些样子更像样子。

　　小姐们分完书，稳稳当当地走了，虽无张扬之态，却有欣喜之情。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叫我相当吃惊的事情。《尤利西斯》指导不了股票，老舍、林语堂和梁实秋也指导不了债券，可天天摆弄股票债券的红马甲小姐偏偏就喜欢他们！

　　瞬间我对工商金融界人士尤其这些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

　　转眼快一年了，每每想起这事我仍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