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凯旋
舍利乡平岗村地处阿城境内，挨着通往哈尔滨的一条老道，以杀猪菜闻名遐迩。食客多是哈尔滨、阿城城里的有钱人，或驱车或打车，为品尝一口地道东北特色美味，不辞辛苦，纷至沓来，因此生意日隆，形成规模。
老贺是众多老板中的一位：52岁，身体魁梧，面容粗豪，目光机敏。他的杀猪菜饭店靠近路边，两层楼，面积400多平方米，冠以“俺家”招牌，很是醒目，是这里最大的一家农家特色饭店：楼上楼下15个单间，一个厨师，四个服务员。饭店日营业额达5000元，年利润20多万元。老贺是舍利乡名副其实的老板。
这之前老贺不是老板，是舍利乡另一村子里农民，家里有3垧地。上个世纪70年代，老贺16岁下地挣工分，割谷子，一天挣3个工分，一个工分1毛钱，老贺没有怨言，埋头苦干。老贺一直干到取妻生子，干到老贺年过四旬，分得自己3垧地。老贺3垧地供养着他的家人：老爹、老妈、老伴、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一个孙子。老了的老了，年轻的成长起来，3垧地用不上这么多精壮人手，都是机械化耕种，但老贺认为人是不能闲下来的，游手好闲是农民一大忌讳。老贺在这一年决定离开土地，把3垧地按一垧1000元租金租给自己外甥，自己响应乡政府号召，到邻近平岗村盖起来一栋平房。老贺的平房开始是出租做歌舞厅使用，老贺收房租，收了两年租金，歌舞厅被勒令关门，老贺自己守着空屋子，光冬天取暖费就需要两万元。这时附近杀猪菜已成规模，老贺思前想后决定前去一搏，于是，挣到钱就把饭店扩大一点，渐渐平房变成了楼房，一个服务员变成了四个，家里闲人也都在楼上楼下跟着忙活：大儿子出门上城里，留意大饭店装潢，新颖的装潢使得“俺家”不比城里任何一家饭店差。二儿子在税务部门上班，下班也在这里忙活。大儿媳妇、二儿媳妇负责记账和包房，老伴负责打扫卫生。老贺把自己饭店引进竞争机制：每个服务员负责5个台，按招待客人数量分得红利。厨师一直没有换，但是工资已经由600元升至1200元，服务员工资也由400元升至600元……当然，老贺的收入也已经成倍地增加了许多。
老贺坐在自己的饭店里，不停地抽着长白山烟卷。说起自己生活的变化：吃得好喝得好，红事白事随份子，都是最多的，这在农村里很重要，老贺感到很满足。说起窗外加速发展的乡村面貌：一条更宽的柏油路马上就要铺起来，乡政府的更大场地有人要租赁下来，建起更大规模杀猪菜特色酒店……有人劝老贺到城里、到更远的地方发展“俺家”分店，当更大地方的大老板，老贺没有这方面打算，只是想下一步自己家楼后面扣上大棚，建上鸡舍鹅圈猪圈，自己种菜养鸡养猪，客人能够实地看到绿色食物来源，吃得更放心。
说话间，一辆摩托车停在饭店门口，下来一个30岁左右的小伙子。小伙子进来高声喊着要订10人间大包，晚上给自己父亲祝寿用。老贺说骑摩托车这个人是他外甥，现在成为承包土地大户。光种一垧黄瓜，收入就达两万多元。老贺觉得这是自己的骄傲，自己离开土地，成全了家族里更多人富裕起来。老贺说其实现在种地很划算，国家给补贴，免税，现在要是说生活不好，那纯粹是懒汉。
我问老贺为什么没有更远大理想：不如把饭店开得更大更远……老贺沉吟片刻，给我讲起他两个儿子：他们都很聪明，淘气脑子灵活，农村脑力灵活孩子特别淘气。但是老贺没有让他们上更多学，这是他终身遗憾。那时侯，也不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自己家种地种蔬菜，扣大棚卖鲜菜，可以供他们念书，但是老贺当时在封闭村子里，没有更多见识，不认为上学回来对种地有具体帮助，不如叫他们俩早早下地，养成早睡早起，勤恳劳动习惯。通过经营饭店，迎来送往多了，认识很多有学历的年轻人，多是乡政府干部，更多是城里干部，个个谈吐不凡，志向很大，将来要当乡长当市长，造福一方，光宗耀祖，那些抱负不是金钱能够买来的……老贺听了后悔起来，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眼光短浅，两个儿子肯定能够有一个上大学，有一个可以光宗耀祖。老贺这种遗憾到如今有了好转：自己大孙子在龙涤小学，上封闭学校，学习很好，英语说的跟外国人说的差不多，得到过全国青少年大赛冠军，奖状奖杯很堂皇，立在家里显眼位置上，熠熠生辉。老贺认为孙子能够考上大学，而且不是一般大学，是重点大学。老贺因此哪儿也不想去，只想把自己的杀猪菜弄得更有特色！挣多些钱，不亏谁，不欠谁，守候着孙子慢慢长大，用钱供他上大学，光宗耀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