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立法剿灭潲水油 14年艰辛“剿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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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治潲水油，对很多城市而言，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弃之不管，会引发群众反感；泛泛打击，治标不治本，又造成按住葫芦浮起瓢的现象。

　　在这方面，上海给我们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

　　 2005年，上海在全国率先颁布地方性政府规章《上海市餐厨垃圾处理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并于同年4月1日正式实施，矛头直指潲水油。此《办法》出台后，上海形成了餐厨垃圾统一回收——统一加工——废物废油再利用的循环经济模式，阻断了潲水油流入市民餐桌的可能。

　　一年多来，上海地下加工潲水油几近绝迹。

　　8月初，晨报特派记者赴上海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实地调查。

　　【调查】上海街头，不见私自收潲水的

　　8月7日15时，上海静安区延安中路的上海“小鹭鹭”酒家后面的院子里，停着一辆厢式货车，挂着红绿蓝三角形回收标志，车身还有“餐厨垃圾收集车”字样。4名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把一桶桶餐厨垃圾从酒店里拉出来，然后装上车。

　　离开“小鹭鹭”酒家，4名工人前往下一站——圣巴克酒店。几分钟，车上又多了两桶餐厨垃圾。

　　从静安区打车出来，记者前往黄浦区，时间已是17时。在北京路、延安东路、人民路、广西北路等几条路段的数家餐馆边，不时能碰到几辆正在回收餐厨垃圾的专业回收车辆。

　　上海真的没有个人私自收购潲水油？记者分别于8日早上6时和9日傍晚，在徐汇、卢湾两个中心城区步行数公里，穿过数条街道，路过16家大小型餐馆，没发现一个骑摩托车挂两只潲水桶的人。倒是常常在餐馆的附近，看到统一的厢式货车在收运餐厨垃圾。

　　▲每到15时，上海很多餐馆就把餐厨垃圾推出来，装上这种专用收集车。

　　【目击】11道工序后，残羹剩饭变成饲料添加剂

　　在上海采访的第三天，记者遇上徐汇区市容环卫局检查辖区内餐饮企业餐厨垃圾收集、申报工作。

　　处置废弃食用油脂的长径油脂公司负责人蔡炳荣告诉记者，在市局公开招标处置企业中标后，该公司负责徐汇、闵行区26个街道所有餐饮企业废弃食用油脂的收运、处置工作。每天10时、15时，工人将开专用车辆前往收集废弃油脂，然后密闭运回厂区车间进行进一步加工。

　　记者从上海市人大获知，为防止废弃食用油脂加工后掺入食用油，《办法》对从事废弃食用油脂处置单位作了特别规定，要求其加工工艺具备全过程封闭化处置条件，使之直接加工成肥皂、硬脂酸等产品或工业原料，中间不能有过渡产品，避免了废弃食用油脂流入食用油市场的可能性。

　　在嘉定区和普陀区城乡接合部一家固体废弃物资源化利用中心，记者还目击了餐厨垃圾变成禽畜饲料的全过程。

　　成桶的餐厨垃圾经过脱水、脱脂、消毒、杀菌等11道工序后，变成一袋袋符合安全标准的饲料添加剂。

　　该厂总经理黄利华说，现在饲料添加剂富含高蛋白，市场价1200多元一吨，基本上供不应求。

　　▲餐厨垃圾经过加工，变成富含高蛋白的饲料添加剂。目前，上海在这方面已取得成功。

　　【监管】相关部门常查，还有数千“监督员”盯着

　　面对这么大一个潲水市场，如何经得起明察暗访？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社会宣传科科长陈文才说，按照“一事以一个部门为主管理”的原则，该《办法》明确上海市市容环卫局为主管部门，负责对全市餐厨垃圾和废弃食用油脂统一管理。

　　要回收餐厨垃圾，就得有专业的回收单位。《办法》规定，这些单位必须经市环卫局批准，由市或区、县一级环卫部门公开招标确定，负责同一区域餐厨垃圾收运、处置工作。其他单位不得从事餐厨垃圾收运、处置。

　　实际运营中，这些单位还必须建立登记制度，以备市和区、县环卫部门检查。对于违反收运处理规定的行为，管理部门将其记入诚信、记分档案。若违规超限，将被解除协议，限制3年内不得参与招标。

　　至于非法收运、处置的行为，上海各区联合城管、交警等执法部门对其取缔。据介绍，截至目前，已出动400多人次，暂扣非法收运车辆200多辆。

　　作为餐馆方面来说，瞒报垃圾数也是要受处罚的。陈文才说，《办法》规定，餐厨垃圾的产生单位要如实申报垃圾产生数量，即收费基数；超过基数的，就得加倍交钱。比如一家餐馆每天实际产生5桶餐厨垃圾，但申报收费只有3桶，那么也就按照3桶收费，每桶（标准桶240升）60元，餐馆需要给收缴单位180元。只要工作人员发现这家餐馆瞒报的话，余下的2桶则按照每桶120元收缴，则一共需要交420元。

　　目前，上海市全市餐厨垃圾产生单位的申报率76％，获得餐厨垃圾收运许可的企业23家，收运人员502名，收运网络基本建成。

　　今年4月，数千名“社会监督员”，胸佩环卫局颁发的“督查证”正式上岗，积极配合有关部门打击潲水油。

　　此外，除上海市环卫局直接查处外，工商、城管、公安、农业、质监、食品卫生等多部门也一直在盯着，私自收购潲水要逃过诸多部门的追查，很难。

　　【展望】让垃圾生钱

　　上海正在这条路上努力

　　目前，上海餐厨垃圾处置厂有11家，设计处置规模700吨/日，基本可满足上海厨余垃圾处置需求。但实际处置每天只有250吨，其他的被当作生活垃圾填埋。

　　上海也在展望下一步的路——如何让更多的垃圾生出更多的钱来。而办法就是餐厨垃圾无害化处理，变成饲料做成肥皂、生物柴油等。

　　在《办法》实施一周年交流会上，上海交通大学后勤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周炜君抛出一组数据引起了与会者的关注。

　　周炜君介绍，目前，上海市每天产生的餐厨垃圾约在1000吨以上（记者注：这指含水的，餐厨垃圾的含水率达80％，此处实际需要处理的是200吨）。理论上，餐厨垃圾规范处理可带来良好的经济效益，如每吨餐厨垃圾可再生60~70公斤动物饲料，价值1200元；分离出的油脂，是制作肥皂及润滑剂等的工业原料。如果上海市每天产生的餐厨垃圾全部资源化，则可再生出70吨有机饲料和可观的油脂资源，其价值在10万元左右，年产值约在3600万元。

　　又如，上海餐厨垃圾年产量约为36.5万吨，通过有效处置可产生25550吨的高蛋白饲料。如果按其代替的饲料粮计算，亩产饲料粮500公斤，那就相当于51000多亩土地生产的饲料。而节约的这些土地资源，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

　　周炜君认为，餐饮业中的废弃物，进行无害化处理后，成为一些生产原料或有用的再生品，就可以直接切断餐厨垃圾上桌，或者通过喂养家禽家畜传播致病菌的食物链。

　　尽管餐厨垃圾循环系统有它的先进性，要推广必然会有曲折的过程。如人们的传统观念、习惯方式的阻碍、市场不接纳等，这些可以靠政府法规的制约，逐步建立人们新的观念和行为规范。

　　上海14年艰辛“剿油”路

　　上海市根治潲水油也不是一帆风顺。算起来，从1992年开始管，到2005年管下来，一路走过来已经14年。

　　伴随着《上海市餐厨垃圾处理管理办法》这一硬性法规出台，从两个部门都抓到一个部门主抓，上海的潲水油才慢慢得到根本整治。

　　法规出台的前前后后

　　晨报记者专访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副处长

　　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副处长吴文庆接受晨报记者专访。实习生李依依摄

　　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副处长吴文庆，熟知整个法规出台的前前后后。

　　据吴文庆介绍，在《上海市餐厨垃圾处理管理办法》颁布前，上海曾颁布过两个法规整治潲水油，但效果不明显。直到此法规颁布，整治工作才开始有大的起色。

　　据了解，此前潲水油难以管理，主要是隶属环卫和环保部门。从性质上来说，废弃食用油脂和餐厨垃圾均属于“废弃物”，废物源主要是饮食服务经营单位，原来由两个部门主管、实行两套管理模式，不利于餐厨垃圾的有效管理。法规颁布后，由环卫主管，其他部门配合，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第一部法规

　　1992年12月，上海市政府颁布了《上海市废弃食用油脂污染防治管理办法》，对废弃食用油脂的回收、加工以及环境污染防治等作出规定。当时，出台本办法的目标就是为防止本市餐饮业和食品加工业废弃食用油脂对环境的污染，保护和改善环境，保障人体健康，要求上海市行政区域内从事废弃油脂的排放、回收、加工及其相关的管理活动都必须遵循这一管理办法。

　　第二部法规

　　2001年8月，上海市政府办公厅又转发了市建委、市市容环卫局和市环保局拟订的《关于加强本市餐厨垃圾处理和管理工作的实施意见》，明确了垃圾不得作为畜禽饲料。而再早些的2000年5月，该市农委、商委、公安、环保、卫生、工商联合发出《关于对郊区中小型生猪饲养场、点进行专项治理的通知》，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外来流动人员养猪专项治理工作，效果比较明显。

　　尽管有了上述两项规定，对保障上海市民身体健康起到一定作用，但由于缺乏配套措施以及经济效益的驱动，当时上海市区内仍存在餐厨垃圾用作生猪饲料的违法现象，且屡禁不止。

　　第三部法规

　　2004年8月27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法制办在官方网站上发布关于《上海市餐厨垃圾管理办法（草案）》征询公众意见的公告，并公布相关通信地址和电子邮箱。

　　此草案提出的背景是：部分废弃食用油脂已流进食用油市场，引起上海市政府和市民高度关注。连续几年上海“两会”上，有关餐厨垃圾管理的议案、提案和来信来访，已成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市民们关注的热点。

　　此次草案中，再次重申“谁产生、谁负责”的处置原则，要求餐厨垃圾产生单位承担处置责任，并明确新设的餐厨垃圾产生单位应当自餐厨垃圾首次产生之日起10日内，向所在地的区、县市容环卫部门办理备案手续，填报本单位餐厨垃圾的种类和产生量。

　　2005年1月13日，上海市人民政府第63次常务会议全票通过了《上海市餐厨垃圾处理管理办法》，并于同年4月1日起正式实施。

　　不久，上海市市容环卫局根据行政许可法的有关条款，还特别制定了《上海市餐厨垃圾产生单位申报》、《自行收集、运输生活垃圾（餐厨垃圾）和粪便处置申报（备案）》等行政文书。同时编制了《上海市餐厨垃圾处理管理实务》、《实施上海市餐厨垃圾处理管理办法问答》等资料。

　　收集餐厨垃圾是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的一项重要工作。

　　餐厨垃圾不能卖，还要交处理费

　　餐馆老板们抵制过，通过宣传慢慢接受，到现在成了习惯

　　法规有了，但在实施回收餐饮企业的餐厨垃圾时，需要这些企业掏钱来处理，这是他们的义务。而之前，这些餐厨垃圾是可以卖钱的。很多餐馆自然没有马上配合工作，相反还要照旧行事。

　　据统计，上海约有3万家餐饮企业，平均每天产生餐厨垃圾约1100吨，废弃油脂40吨，占城市生活垃圾总量的10％，且呈逐年增长趋势。要做通这些企业的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

　　徐汇区市容环卫局环卫管理科副科长陆培玉回忆说，为宣传管理办法，他们几乎天天加班，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几个月下来，慢慢取得了一些餐馆老板的理解和支持。

　　淮海北路有一家名叫“小桃园”的酒店，老板邱先生说，上海刚开始实施餐厨垃圾统一收集管理时，他们在心理上确实一下子无法接受，毕竟曾经可以卖钱的垃圾现在反而要交钱，前后反差太大。这种心里的不舒服有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缴纳垃圾处置费可讨价还价，没有按照60元/桶来收，且工作人员一直跟我们宣传法规。慢慢的，也就能勉强接受。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慢慢习惯了。因为这毕竟对市民有好处，对周围的居民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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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内外餐厨垃圾管理举措

　　在餐厨垃圾收集处理上，国内外都有成功或较完善的经验。

　　北京：2005年3月，北京市向全球征集餐厨垃圾专用车辆主要性能指标，以保证招标车辆密封防渗透性。其性能包括：环保设置、排出方式、车型、车厢容积、底盘型号等。今年还准备在南宫、董村等地兴建4座餐厨垃圾处理厂，实现京城餐厨垃圾集中处理。

　　广州：到2007年建成日处理1000吨的餐厨垃圾资源化处理厂；同步建成覆盖全市范围、严密的餐厨垃圾统一收运网络，实现资源化处理；配套制定出台相关的法规、规章。

　　厦门：该市环保局会同市政园林局、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加强对产出垃圾、废弃食用油的监督管理，要求各餐饮、食品点和个体工商户安装隔油除渣装置；倡导市民“适量点餐和餐后打包”；鼓励企业利用废弃食用油脂加工提炼皮革油、润滑油、油漆原料等产品。

　　日本：东京兴建利用饮食店的残羹剩饭发电的全国最大的生鲜垃圾厂。建成以后，该电厂将把回收的残羹剩饭变为沼气，制成燃料电池发电。电厂设计垃圾处理能力为每天110吨，相当于73万人产生的生鲜垃圾量。发电能力为每天2.4万千瓦时，可供2420户用电。

　　美国：由餐厨垃圾转化成高级肥料的项目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在旧金山实施以来，不仅使此地山清水秀，还令其农场和葡萄园获利，且提高了当地人的环保意识，这已成为世界上餐厨垃圾循环利用的一个典范。

　　■记者吕宗恕 实习生李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