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车大盗”的陷阱(上)

　　央视《大家看法》9月11日播出《“偷车大盗”的陷阱(上)》，以下为节目内容。

　　连环偷车大盗，连续作案，神秘失踪！公安机关网上发出通缉令，千里追踪！一个意外的发现，引发出扑朔迷离的案情，一个引发争议的疑犯，一份令人瞠目结舌的口供，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敬请关注 cctv12 每晚 20：00 《大家看法》

　　101°热度故事：“偷车大盗”的陷阱

　　2006年6月，重庆綦江县一个名叫罗玉明的农民，成为国内众多媒体关注的焦点。媒体关注他是因为，他是一个智力存在障碍的农民，但是他却是一个连环偷车大盗。2006年2 月，他因为盗窃

　　村民们说，罗玉明从未去过福建，怎么能在福建偷摩托车呢？更令人意外的是，儿子在福建被判了刑，亲生父母却不知道。罗的母亲：“都没有给我们来说，判刑说怎么判的，都没有到我家。是乡上李书记告诉我，儿子在福建被判了刑，我连判决书都没见过。”

　　事发后，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所在的村100多位村民联名为他出具了证明，证明罗玉明从未去过福建，这是一起冤案。村民们为罗玉明鸣冤，但罗玉明本人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他对整个就是说自己的过程也都交代了，整个还是比较顺利的，具体也没怎么说，说自己承认自己无罪了，或者没参与做什么东西了，这个事情都没说。”

　　1999年，福建武夷山市经常发生摩托车丢失的案件，搞得市民人心惶惶，林福康，公安局刑警队队长，侦破刑事案件的第一负责人，为了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在林队长的带领下，警方加大了打击力度，10月底，一个偷盗摩托车的嫌疑人被当场抓获。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在邵武那个地方抓了陈勇这个对象，抓了以后经过审查以后，根据他的交代，在武夷山作案的时候，当时一个同伙叫小罗。”

　　这个偷车贼名叫陈勇，是重庆人，陈勇交待自己还有一个同伙名叫小罗，小罗因为偷自行车，被与武夷山相临的邵武县公安局拘留了，刑警队立即到邵武县拘留所逮捕小罗。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查到这个拘留所，拘留所确实按他讲的有个叫罗玉明的这个对象。”

　　遗憾的是小罗已经被释放，不知去向，小罗在拘留所留下了姓名叫罗玉明，家住重庆綦江县齐雨村，24岁。根据罗玉明的这些信息，武夷山警方对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进行网上通缉。此后五年的时间，罗玉明没有任何消息，直到2005年10月，武夷山刑警队值班室，接到了千里之外重庆綦江警方的一个电话，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被抓到了。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值班室后面告诉我，就说綦江那边帮我们抓了一个上网逃犯，这个逃犯叫罗玉明。”

　　这个潜逃了5年的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在重庆意外被抓获，刑警队的民警都十分兴奋，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刑警队立即派了2名民警，不辞辛苦地赶往重庆，把罗玉明押回了武夷山。

　　巧合的是，这时千里之外的重庆綦江县，一位母亲正在为失踪的儿子焦急万分。母亲：“初九我在家里面，他说我去换身份证，我说去你嘛，他就拿了几十块钱，黑了我就割猪草，他没有回来”

　　这位母亲丢失的儿子也叫罗玉明，先天智力存在智障，刚刚23岁，身高只有1米50，母亲说儿子一个人最远到过县城，走远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已经走失1天了，当时儿子离家时是到镇上派出所办身份证的。焦急万分的母亲立即打电话到镇上，让弟弟去派出所去打听打听，但是弟弟反馈来的消息却让她大吃一惊。听到这个消息，这位母亲感到万分意外，自己儿子老实本分，，连自行车都不会推，怎么会去偷摩托车呢？当地村民们也证实，这个智障的罗玉明性格内向，从未到过福建。

　　派出所为何要扣留这个智障的罗玉明呢？他是否有过犯罪前科呢？我们来到镇上的派出所了解情况。重庆綦江县石角镇派出所所长蒲非亚：“我们把他的身份证号码输进去过后，准备给他办第二代居民身份证的时候，那个网上弹出来说此人是逃犯。”

　　这位负责人告诉我们，他们扣留的罗玉明，正是被武夷山警方通缉的连环偷车大盗，扣留罗玉明后，他们讯问了罗玉明。重庆綦江县石角镇派出所副所长荣增鹤：“沉默了一段时间过后，他后来承认了偷摩托车的事情。”

　　我们在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的讯问笔录上看到：警察问：去过福建没有？罗玉明回答：没有。警察问：你可要老实呀，到底去过福建没有？罗玉明回答：去过，警察问：在那里是不是偷了一辆摩托车？罗玉明回答：对！警察问：是不是和陈勇一起偷的？罗玉明回答：是。

　　解说：派出所的负责人说，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清楚地交待了偷摩托车的事实，按照规定，他们就把罗玉明交给了武夷山公安局。但罗玉明的家人却坚持说公安机关肯定抓错了人。

　　母亲：“想到是冤枉。”

　　记者：“为什么冤枉呢？”

　　母亲：“他没有去过，也没有走过那个地方，我当然说他，我百分之百地冤枉，不说百分之九十，我是百分之百。”

　　罗妈妈说，儿子1999年才17岁，那一年就在家里，从没出过门。怎么可能到福建去偷摩托车呢。真的是武夷山警方抓错人了吗？罗玉明被带回福建后，民警进行了审讯。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林福康：“整个过程都交代了，整个还是比较顺利的，具体也没说什么，承认自己无罪，或者没参与做什么事情，这个都没说。”

　　这位负责人说，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清楚地交代了做案过程，从未做过无罪辩护，不但在公安局做了交代，在检察院提审罗玉明时，他也做了交代。武夷山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杨朝亮：“在提审当中的话，罗玉明的话，对整个犯罪经过都做的交代，犯罪动机，还有犯罪完以后，盗窃摩托车进行了分赃。”

　　罗玉明被抓后，一方是智障农民罗玉明的家人，坚持说警方抓错了人，并且村民门证明说，罗玉明跟本就没有去过福建；但另一方，武夷山司法机关，却拿出了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的审讯笔录说，如果罗玉明没有偷车，他怎么会主动交代呢？这是铁的证据。案件变得真假难辨，这起离奇的案件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这时罗妈妈告诉我们，儿子承认偷了摩托车，那是有原因的。母亲：“他本身就害怕，他胆子又小，他说你承认吧，给你判轻点，你老老实实承认吧，他说唬他，有些话他又听不懂。”罗妈妈的证言并没有引起武夷山司法机关的重视，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2006年2月，法院依据罗玉明的供述，和五年前偷车主犯陈勇的交代，共同形成的证据链条，判处罗玉明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判决后罗玉明也没有上诉。儿子在福建被判刑的消息一下击倒了罗妈妈，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智障的儿子会被判刑，儿子的确没有去过福建，为什么他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呢？母亲：“群众老百姓签字画押，给证明，他都一直不相信。90几名村民证明。”后来我们写了诉状书，群众老百姓签字盖章，40几名。他们都一直不相信，那些老百姓都签字盖章的，好多都说我们的儿子根本不可能偷人家的摩托。

　　这个消息在村子里更是成了爆炸新闻。村民们自发的组织起来，为罗玉明作证，100多名村民在证明上摁下了手印，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智障的儿子成了连环偷车大盗，罗玉明的父母找到了当地的律师寻求帮助，綦江县的一位律师为罗玉明的家人提供了法律援助。律师吴登举：“同时他给我介绍他儿子的情况是，大脑不太清醒，没有文化，单独到綦江县，都找不到怎么回家，而且看到这个材料，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

　　接到罗玉明父母的材料后，这位律师开始着手对案件进行调查。但是令我们不解的是在公安、检察机关的审讯中，以及法院的审理中，罗玉明自己都承认了偷摩托车的犯罪事实，从未做过无罪的辩护。如果罗玉明没有作案，他为什么会承认呢？村民们为罗玉明作证，是有意为他开脱？还是另有隐情呢？

　　361°全民互动：这个智障农民真的是连环偷车大盗吗？

　　主持人张绍刚：现在就是两方的说法一方面母亲说儿子百分之百的被冤枉，而村民们觉得一个智力有障碍的人，怎么可能去偷摩托车呢，这是天大的笑话，而另外一方面法院就在讲说经过公检法三家都已经很认真地看了这个案子，而且罗玉明一直都承认，如果他是冤枉的，一个被冤枉的人能自始至终都承认这个案子是自己干的吗？那么这个案子到底中间有没有冤情，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核心话题，在互动环节当中，我们将会来连线罗玉明的辩护律师吴登起，同时连线当初办理此案的武夷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队长林福康，我们希望能够听到他们各自的看法。

　　主持人张绍刚：进入到今天的互动环节，先请导播帮我们接通一下罗玉明的辩护律师吴登起的电话，喂，吴律师。

　　吴律师：你好。

　　主持人张绍刚：我是大家看法的主持人张绍刚。

　　吴律师：你好，你好。

　　主持人张绍刚：您第一次接这个案子，您的第一判断是什么？

　　吴律师：我当时第一判断两个观点就马上就 出来了，第一他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事发当天99年的9月10号期间，罗玉明不在武夷山，没有作案时间，一直在当地。

　　主持人张绍刚：二呢？

　　吴律师：二，就是说从他们介绍的情况看，这个罗玉明这个人，文化低，不会说话，他们自己肯定不会说他是呆傻，但是说这个人脑筋不怎么灵通，一般没有出过远门，连綦江县城单独来都不放心，他这样说，我就判断，我说这个案子肯定有问题。

　　主持人张绍刚：那您在接受委托之后，您见过罗玉明本人吗？

　　吴律师：当然见过了。在监狱见到罗玉明之后，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说，因为一般的平常人，他父亲，他自己蒙受冤屈以后，父亲从几千里以外来看他，应该很激动，有表情吧，但是这个罗玉明当时呆呆的，木木的，连称呼，连招呼应酬都没有，我就判断这个人，大脑智力反应有问题。这是给我的第一印象。

　　主持人张绍刚：所以您的判断是他的智力应该是有问题的。

　　吴律师：应该是有问题。

　　主持人张绍刚：那在之后您了解了案件之后，你对这个案件所做出来的判断是什么？

　　吴律师：我是说他当时，跟罗玉明谈话之后，因为我是当地人，他听得懂我当地的土话，我用重庆话告诉他，他明确告诉我没有来过，不知道摩托车怎么回事，从来没到过武夷山，这事我就判断这个罗玉明本人反应迟钝，这个智力有障碍，这个没有法律意识，语言不通，他本人一再坚持没有来过，这案子肯定搞错了。

　　主持人张绍刚：那你有没有问他，当初为什么会承认？

　　吴律师：问过了，这个问题问过好多次了。

　　主持人张绍刚：他说为什么？

　　吴律师：他说我不懂承认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懂他们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不按他们说不让我回家。

　　主持人张绍刚：那吴律师，以您的经验，您觉得在这个案件当中，从法律的角度，到底有哪些疑点？

　　吴律师：疑点，如果从法律的角度，疑点肯定是从接触材料之后，最主要的疑点就是没有证据。

　　主持人张绍刚：没有证据。

　　吴律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罗玉明参与了伙同陈勇的作案，因为同案，惟一的作案人陈勇在四次供述中说的这个和他同案的罗玉明，与本案到案的这个罗玉明，身体条件，身高各种情况相差太大，太悬殊，完全不是一个，同一个人，肯定是搞错了。

　　主持人张绍刚：好的，谢谢吴律师，我们也会和你一起来关注这个案件的发展，谢谢您，再见。

　　主持人张绍刚：那么刚才吴律师听到了很多的疑点，尤其是提到陈勇的描述，描述当中的罗玉明和现在我们看到的罗玉明，有很大的差距，难道在办案的过程当中，相关的当事人没有发现这点吗，现在我们请导播帮我们来接通一下当初办理此案的武夷山公安刑警大队的林福康队长。

　　主持人张绍刚：在这段时间里边，我们可以想像所有的办案人员都会承担着巨大的压力，肯定有无数人针对案件的细节进行了无数的询问，包括吴律师刚才所提到得那么多的疑点，所以今天林队长没有接听我们的电话，但是现在的事实是，双方各执一词，每一方说的好像都有道理，我们针对他是不是冤案这个事情，还不能贸然的下一个结论，但是很明显，最后定案的依据是罗玉明自己的口供，并没有其他的证据，仅凭口供就可以最终定案吗，我们希望在明天的节目当中，能够给大家一个更加明确的答案。

　　23年的血肉亲情，265天的母子痛苦分离，牵出揪人心肺的亲情，为救智障的儿子，执着的母亲踏上寻找证人的漫长道路，茫茫人海，她能否找到？谁会揭开这个谜底？cctv12《大家看法》明晚20：00继续播出《“偷车大盗”的陷阱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