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我还是个赶车小子”

　　旅美资深科学家——鞍山人魏荣华访谈录

　　走在家乡的大街上，并没有谁认识魏荣华。这和在一些国际等离子体研究会议上的情形不同。

　　在那些由世界顶尖级科学家参加的会议上，每当魏荣华结束发言，总会有素不相识

的科学家趋上前来，热情地问候：“您一定是魏博士，您的大作，我全都拜读过……”

　　出生在鞍山市千山区达道湾镇邢阳气村的魏荣华今年54岁，作为美籍华人的他目前是美国西南研究院的Staff Scientist（资深科学家），他的主要研究领域包括等离子体工程、等离子体材料表面工程、薄膜科学与工程等。

　　在等离子体研究这个“圈子”里，他是一个受尊敬的人，一个耀眼的人。只是，他身上透出的光芒，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见。

　　昨日，曾经毕业于鞍山第十三中学的魏荣华，回到母校，参加了学校建校五十周年的纪念大会。在会前，记者对魏荣华博士进行了专访。

　　记者：魏博士，能谈谈您的等离子体研究吗？它和普通人的生活关联大吗？

　　魏荣华：我们都知道物质有三态——固态、液态、气态，但在宇宙中，更多的状态却是物质第四态——等离子态。如果把气体持续加热几千甚至上万摄氏度时，气体原子的外层电子就会摆脱原子核的束缚成为自由电子，失去外层电子的原子变成带电的离子，这个过程称为电离。发生电离的气体就被称为等离子体。就在我们周围，在日光灯和霓虹灯的灯管里，都能找到等离子体的踪迹。

　　经过等离子体处理的材料会改变原有的特性，比如现在的自行车车圈常会生锈，但车圈材料经过改良后，金属生锈问题就会解决。然而目前等离子体材料研究还是一项前沿科学，因为成本很高，主要应用在国防、航天等领域。但相信总有一天，等离子体研究的进步和推广会给每一个人的生活带来改变。

　　记者：魏博士，有些报刊在介绍您时，常说您是国际知名科学家。如果在世界等离子体研究领域排名，您把自己排在第几位？

　　魏荣华：国际知名科学家？这个称呼有点空洞。在国外，同行们只称呼我“Doctor Wei”（魏博士），真正搞研究的人也不在乎名片上到底有多少头衔，那样是很可笑的。至于排名，这个我不好说，在国际等离子体研究圈里，我们知道各自的分量，我的研究决定我的价值。我只能说，我做得不错。

　　记者：听说您的少年时期在鞍山郊区度过，曾经赶过牛车，干过农活。您怎么看您的过去和现在。魏荣华：赶牛车是当时的真实经历，当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从那个“赶车小子”到现在，我走了很长一段路，抓住了不少机会，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我的父亲是物理教师，家里很多亲属也从事教育或科研研究而且很有建树，我从小就崇尚知识。我经历过上山下乡，体会过学业被中断的痛苦。1973年，我在工厂学徒。当时师兄弟们闲暇无事，总是在一起打扑克，但我喜欢呆在机床旁边，我的师傅王洪君很喜欢我，认为我能当个好工人。那一年，我听说国家选拔工农兵大学生，就跟师傅说我很想去。师傅陪着我去报名，他滔滔不绝为我说了很多好话，我幸运地拿到了一个追加的考试名额。最终被机电学院（现沈阳工业大学）录取。

　　工农兵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鞍钢，在电修厂变压器车间当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绕线”。1978年，国家恢复了高考和研究生考试，我报考了中科院的研究生。当时，厂里很多人谈起我，就像说一个笑话，认为我自不量力。在我被中科院录取后，厂里还为我开了一个会，表彰、鼓励之类的，最后还送给我一件礼物——一套精装本的毛泽东选集。

　　有时，我会想起当年报考研究生，开证明时遇到的波折，那时，如果我放弃，可能还会在车间里继续“绕线”。我抓住了那次机会，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记者：曾经有一段时间，小学生们在被问及将来的志向时，常常回答想当科学家。您成为科学家是否是志向早立？

　　魏荣华：当年老师问谁想当科学家，我也举了手，但那时，并不知道科学家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后来真的搞了研究，还是到中科院以后，才渐渐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1978年，我进入中科院学习等离子体推进，接触到了世界领先的知识理论和实验方法。在我的导师的支持和引导下，1985年，我进入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当时因为穷，连机票都是美国的导师给垫付的。毕业后拿到博士学位，又做博士后研究。

　　后来想想，做科学家既难，又很简单。科学研究需要不断突破攻坚，但生活却很简单，只要专心总能找到向上的路。

　　记者：您擅长研究，那么，最不擅长的是什么？

　　魏荣华：人际关系。在我接受的家庭教育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讨好或者钻营，是一件有辱人格的事。幸好，我所接触的圈子里，人际关系比较简单。在美国的研究机构里，我和同事们只专注于工作，工作做好了，就会赢得尊重，就会有丰厚的经济回报。工作完成了，我还会跟要好的同事一起去露营，到美国的一些国家公园去亲近自然。

　　记者：在国外20多年，您关心国内新闻吗？

　　魏荣华：非常关心。国外的媒体有很多关于中国的报道，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有。像“神五”、“神六”成功发射等消息，都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连国内的网络红人什么“芙蓉姐姐”我都听说过。

　　记者：这次，您回到鞍山，是否注意到鞍山的变化？

　　魏荣华：是啊。胜利路两边的老房子都拆了。其实，近来，我每一两年，就会回一次家，看望母亲。每次回来，都能感觉到家乡的变化。鞍山和我记忆中的旧模样越来越不同了，但乡情却越来越沉厚，南果梨的味道也越来越香甜。

　　记者：现在，赶牛车的技术您忘了吗？

　　魏荣华：没忘，现在给我一辆牛车，我还能赶走。小时候，有一次，我挡了牛回棚吃草的路，被牛撞倒，差点被牛踩伤，后来有了经验，很会跟牛打交道。 首席记者周石摄

　　魏博士一家三口在美国的合影。

　　魏荣华博士简历

　　1978-1981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研究生1981-1985 中国科学院空间科学技术中心助理研究员1985-1990 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博士研究生

　　1990-1993 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博士后研究员

　　1993-2000 美国休斯研究院高级科学家

　　2000- 美国西南研究院资深科学家

　　记者 刘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