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与陌生人拥抱活动被警方紧急叫停引发争议

　　置身闹市，手举写着“来吧，抱抱”标语的自制宣传牌，对着过往陌生路人主动上前要求拥抱。昨天下午，一群通过论坛和QQ群等方式聚集到一起的年轻人自发来到南京路步行街上，与陌生人拥抱。二十分钟后，这个希望能借此公益活动传递人文关怀，拒绝冷漠的上海“抱抱团”因安全问题被警方紧急叫停。（戴劲 黄缘缘）

　　■亲历“抱抱”现场

　　1点整，找到“抱抱团”

　　举着块写着“抱抱”两个大字的牌子前往约定集合的地点，一路上引来无数人侧目，这让小黄颇有点尴尬。直到来到来福士门口，看到四五个拿着标语牌的年轻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总算找到“抱抱团”了。

　　“抱抱团”成员们都是在校的大学生或者是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由于一开始就约好了自制标语牌，大家带来的牌子可谓是五花八门：有用纸、白板和布做成的，还有一个成员的超大尺寸的标语牌是专门定做的，花了230元钱。

　　超过约定时间10分钟时，到达集合地点的成员还是只有五六个，作为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小聂决定将活动时间推迟到1点半。姗姗来迟的成员们一个个加入队伍，等凑到9个人时，小聂表示开始拥抱。9个成员抱成一圈，大喊一声“加油”，给彼此打气。

　　1点30分，遭遇商业性“抱抱”组织

　　按小聂的设想，9个成员分成两队沿南京路拥抱路人，分别从百联世贸广场和时代广场两端往中间的世纪广场会合。但是“抱抱团”一行人刚走到市百一店门口，就看到百联世贸广场楼下聚集了十几名某个以“抱抱”为名的交友网站的宣传人员，他们身穿的黑色服装上印着网址和“抱抱”的宣传标语，手里举着的同样是写着“抱抱”和“FREEHUGS”的牌子。“抱抱团”成员顿时混乱起来：“还有其他的‘抱抱团’吗？”

　　此时小聂站出来告诉成员：“他们是商业性质的交友网站，跟‘抱抱团’没有关系，别理他们，我们还是照自己行动。”成员们这才四散分开，开始活动。

　　1点35分，收到第一个拥抱

　　看着南京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小黄有点手足无措。而转头看看不远处的小聂，已然高举牌子向人群迎了过去。于是一咬牙，心一横，把写着“抱抱”的牌子举到头顶。一下子，无数的眼光射过来，有迷惑、有猜疑、甚至有嘲笑。小黄举着牌子不停变换方位，并同时缓慢地向前行走，可是就是没有人愿意上前拥抱。

　　有不少路人看到“抱抱”的牌子之后询问：“这是在干什么？”可是当了解到是陌生人之间的拥抱之后，都连连摇手拒绝了。一名年轻男子见到小黄举着的标语牌，掏出手机来进行拍摄，小黄上前问他：“为什么你愿意来拍我，却不愿意拥抱呢？”男子脸一红，像躲瘟疫一样飞快地跑了。

　　在大太阳底下高举着标语牌走路，没有几分钟就已经大汗淋漓了。正当小黄有点心灰意冷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宝贝，去抱抱阿姨。”小黄回头，只见到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抬头盯着标语牌，发现小黄看他，一下子就缩到妈妈身后去。小黄蹲下身子笑着问他：“小朋友，愿不愿意抱抱阿姨呢？”小男孩忸怩了半天，终于怯怯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小黄。抱着第一个拥抱者，小黄在他耳边说：“祝你今天快乐。”

　　1点45分，一刻钟内抱到5个人

　　抱到第一个人后，小黄信心大增，也不觉得举牌站在人群里是多难堪的事了。向前走了不到一米，就有个女孩子在背后一拍，主动要求道：“抱抱我好吗？”而第三个拥抱小黄的中年妇女，抱完之后却一再告诫小黄：“用意是好的，但是表达友善有很多方式，小姑娘满街抱人很吃亏的。别抱了，回去吧。”

　　活动开始的一刻钟内，共有5个路人与小黄拥抱，除掉两个孩子外，都是同性。小黄留心到，有些有意向拥抱的男性路人，在看到举牌的是个女生之后，犹豫半天还是掉头离开了。而更多的路人，则只是好奇地观看。

　　不到20分钟，“抱抱”行动叫停

　　1点45分左右，两个巡警过来，没收了小黄的标语牌，并将小黄和附近的另一位成员带到南京东路派出所进行询问。随后，分散在南京路上的其他几位成员也都陆续被带来。

　　被安排前往时代广场的成员表示，他们开始不到两分钟就被劝阻了；而维持时间最久的小聂也只进行了不到20分钟。活动开始20分钟之内，“抱抱团”的成员们就在派出所里碰了面，而一同被带进来的，还有黑衣“抱抱”交友网的宣传人员。

　　小聂等人一再向派出所的民警阐述活动的性质，民警刘先生虽然表示了理解，但是还是劝诫成员们：“这种活动在国内是得不到广泛认可的。何况你们在南京路人这么多的路上，万一引起围观尾随，发生混乱谁负责？就算是为了你们自己的人身安全，被人随便抱也不好啊。”

　　在经过民警一个多小时的规劝后，“抱抱团”成员们陆续离开派出所，当天的活动终止。

　　■各方说法

　　围观群众：表达爱要符合国情和传统

　　陪孙女来步行街买零食的王阿姨当时并没有接受抱抱团成员的邀请，“随随便便被一个陌生人抱，我可消受不起。”王阿姨告诉记者，与陌生人拥抱，是要讲前提和条件的。“我就一直告诫孙女，出门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个人的心理习惯。”在接受采访的路人中，多数老年人都对此表示了疑问，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一定要符合国情和传统礼仪。

　　“这个活动的出发点很好，但我担心抱抱这样的亲密接触之后，会不会给一些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不少市民认为，步行街人流量本来就大，再加上逢人就抱的场面出现，会使不法者更有条件地去接近目标。

　　更多的市民了解情况后，认为表达爱心并没有错，可是在方式和途径上还值得商榷，“让人与人之间距离拉近的方法很多，一个真诚的微笑，公交车上起身为老人孩子让个座位，伸出手搀扶盲人过马路……自自然然之间，爱心与温暖就传递给了别人，也会感染更多的人。”

　　社会学家：用亲密接触表达良好愿望

　　著名人文学者顾晓鸣认为，从人类史的发展上说，这是一种用亲密接触代表良好愿望的趋势，是属于世界范围内的一个活动。作为组织方来说，应该去考虑活动的场合、形式；作为管理者来说，应该用一种更开放的态度去妥善地处理，使这种行为更文明、更科学地发展。

　　■活动缘由

　　准备过程历时半月

　　作为昨天下午步行街活动的发起和负责人之一，小聂坚持“所有想法都是单纯和美好的，可能是采取的方式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这是个非常可爱的群体，我们这么做的初衷其实也只是为了将‘拒绝冷漠’的精神宣传出去。”现从事游戏软件设计的小聂刚毕业不久，说起活动的缘起，他表情马上生动了起来，“想法首先来自一个流传在网络上的视频短片，接着长沙，北京等地年轻人又抢先做了示范，然后才有了上海抱抱团的活动。”在论坛上发起号召并通过加入QQ群保持成员间的联系，到最后确定“抱抱”活动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小聂告诉记者，活动准备了半个月，想标语，制作宣传牌，自费花了200多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那些原本擦肩而过的人们，因为这样的活动影响，开始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真心微笑。”

　　活动目的绝不是炒作

　　小聂一共得到了30多个陌生人的拥抱，是参加活动的抱抱团成员里最有满足感的一个。“他们多是在校的大学生，也不乏一些年轻白领。”小聂告诉记者，“大家心里都没有设防，只是希望一个热情的拥抱能稍微融化日益冷漠的人心。”

　　对活动过程中发生的插曲，包括吸引到一个交友网站的“盛情”加入，小聂和“抱抱团”的其他成员都表现得很冷静，“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做这样一个绝对有关注度的事情，自然会考虑到各种可能的状况。”成员们告诉记者，作为一项公益活动，没有人关注自然也就没有达到预期宣传的效果，而一旦被人关注，自然也要做好被人肯定与怀疑的双重准备。“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不是为了炒作自己，而是希望能借此改善社会人际环境。”

　　会改变形式去表达爱

　　“我们确实没有料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小聂有点无奈地表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动，是为了单纯地去宣扬这样一种人文关怀，“‘抱抱’只是一种表达的形式，并不是我们的终极行为目的，只要能给社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多的温暖和关怀、除了拥抱，我们还可以有很多其他的表现形式。”虽然首次活动中途夭折，成员们在大感“出师不利”之余却并不气馁，都表示还会继续参加，“我们受点打击不算什么，大家对于‘用拥抱融化冷漠’的信念不会就此被消灭。我只是担心我们第一次活动就受挫，会对上海以后的‘抱抱团’活动又不利影响。”小聂表示，以后如果再进行活动，会活动之前考虑得更为详细，“我们会走正常的程序，通过有关部门批准之后再进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