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乡杀妻案:被猜疑放大的仇恨

　　本报记者 夏德辉

　　10月14日晚，伊春朗乡林业局建设经营所，当37岁的韩德用两根木棒将年仅22岁的妻子打倒在地的时候，他已经全然忘记了仇恨的起因仅仅是妻子打了一个在他看来很有问题的电话。而从16岁就与他同居生女的妻子也绝然想不到自己会死得如此悲惨，两根1.5米长的松木棒打折了10截，脸部、乳房、隐私部位等被严重咬坏，全身共100多处伤，连办案人员

也被震惊。北京千龙网大会堂论坛众网民也十分关注此案，并为他们6岁的女儿命运担忧。

　　一个电话惹祸端

　　如果不是10月14日晚发生的残忍命案，只有100户左右、距朗乡林业局近40公里的建设经营所在伊春的版图上只是一个被标志的点。10月14日夜里，当22岁的于洁遭丈夫残忍棒杀死在家里时，尽管事隔已经一个多月，但凶杀的背景和过程依然成为当地谈论的话题。

　　相对于白天的热闹时光，命案发生的时间“略显冷清”。当天下午，22岁的于洁来到母亲家，父亲在6年前因肝癌去世，母亲一急之下得了脑血栓，治疗后留下了后遗症，每月只靠林业局给的100元生活费过活。那几天母亲感冒，于洁想着给母亲储点白菜，一向好吃懒做的丈夫韩德对于岳母家的活从来不放在心上。

　　活忙完了，想着母亲好几天没有正经吃饭了，于洁从外边买回来两条不大的鲇鱼，用土豆炖上了。“好歹过来一起吃吧，剩他一个人还得做饭。”母亲杨荣说。尽管对这个姑爷一向没有好感，但是她还惦念着。

　　饭桌上，韩德喝了点酒，“但不多，没醉。”杨荣说。吃完饭后已经快19时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于洁让韩德先回家烧炕，她留下来帮母亲收拾一下家务。

　　不知什么原因，走到半路的韩德很快就折回岳母家。据他向警方交代，他一进院就从窗户发现妻子打电话，看他进屋，妻子连忙将电话放下了。他问：“给谁打电话？”妻子否认。“我明明看见了，你怎么撒谎呢？”此时的韩德怒火已经上来了，妻子还是否认。韩德平静地说：“咱们回家说吧。”

　　一路上，韩德还是不停地问妻子这件事，但妻子自始至终否认，韩德用拳头和脚对妻子实施了殴打。“当时有两名邻居看见劝说，被韩德骂了，然后那两名邻居就回家了。”黑龙江省朗乡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孙乘顺向记者介绍。

　　记者在当地采访时，那两名邻居都非常后悔，“早知道这样，当时说啥也不能让于洁和韩德走哇，我们就寻思是两口子因为小事拌嘴，谁家过日子还没个争吵呢。”

　　路过家门口，韩德没有进屋，而是将妻子拽到了离家不远的山坡上。在警方的讯问笔录中，韩德交代，那时他看见妻子始终不承认，他的怒火已经忍不住了，之所以没回家，是因为在家打架怕被邻居发现，过来拉架。

　　在山坡上，他仍然追问妻子给谁打电话，但是妻子的“嘴硬”使他的怒火完全爆发了。

　　被害人死状奇惨：身上100多处伤痕

　　命案的过程因太过残忍反而显得缺乏真实感：因为是林区，木棒随处可见，韩德从地上顺手拿起一根约1.5米左右、直径约3公分的鱼鳞松木棒，开始没命地朝于洁身体的各个部位一顿乱打，打折一截，接着又打，最后，一根木棒打折了7截。看手里剩下的一截不顺手，韩德又从地上抄起一根同样大小的鱼鳞松木棒接着打，求生的本能使妻子奋力反抗，但最终没有逃脱，跑了十几米远之后倒在了草丛中，这时韩德将妻子的所有衣裤扒掉，用棒子打，这根木棒又打折了3截。

　　“鱼鳞松是一种很结实的树木，直径在3公分的木棒如果不是非常用力，一般不会折断。“黑龙江省朗乡地区检察院侦察监督科科长于树军对记者说。

　　在打的过程中，妻子不断地哀求：“你别打了，我不行了，咱们回家吧。”韩德依然没有住手。更为残忍的是，据于树军向记者介绍，用木棒打完后，妻子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韩德咬妻子的脸部、乳房、大腿、肩膀、隐私等部位，据最后法医鉴定，于洁身上共有100多处伤，而打人的持续过程有1个半小时。

　　林区的天气到了晚上气温很低，韩德不禁打了冷战，妻子光着身子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还能断断续续说话：“我冷……你把我整家去。”

　　据韩德向警方交代，他发现妻子不能动弹了，也觉得事情不好，他赶紧给妻子披上衣服将她背回了家，到了家以后，他用棉被给妻子盖上。随后他又出去找当地的医生，医生赶到后告诉他，于洁已经不行了。

　　韩德愣住了，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给岳母打了电话：“我把你姑娘打死了，你报警还是我报警？”岳母在确信不是开玩笑后，说：“你报警吧。”很快警车到来，韩德被带走。

　　警方对于洁的死因最后的结论是：蛛网膜下腔出血，脑水肿致脑疝形成死亡。

　　“这起案件实际并不复杂，抓捕也没费周折，但是犯罪嫌疑人的残忍程度及恶劣手段是多年来朗乡地区没有过的。”黑龙江省朗乡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孙乘顺向记者介绍。

　　目前，犯罪嫌疑人韩德已经被检察机关批捕，现正在起诉过程中。

　　16岁就嫁人生女的畸形婚恋

　　案情发生后，在当地引起非常大的轰动，几天之间，朗乡的绝大多数居民都已经知晓，人们在谈论死者死状凄惨及韩德恶劣手段的同时，更多的是谈论他和妻子于洁的婚姻。

　　在当地人看来，韩德今年已经37岁，既无才又无财，而于洁今年才22岁，年龄相差这么多不说，而且他们的女儿今年都6岁了，按此推算，于洁在16岁就已经和韩德生活并生下了孩子。显然，对于这段在常人觉得非常不可能的事情背后隐藏着更多的内幕。

　　11月29日，朗乡地区下了一场不大的雪，于洁的母亲杨荣坐在炕上，因为脑血栓后遗症，走路需要用拐棍支撑。

　　“韩德大概是18岁从辽宁昌图来到这儿的，投奔他表姐夫。那时候林场还有活，我和死去的老伴儿还上班呢。韩德也跟着大伙上山干活，刚开始来的时候，这孩子挺好，模样还算周正，体格也好。最开始是我老伴儿和韩德认识的，那时候他都快30岁了，因为就一个人，没家产，再加上不了解底细，大伙都不愿把自家姑娘嫁给他。我们家因为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大女儿现在在七台河，小女儿就是于洁。我老伴儿就经常找韩德干点重活。看他挺可怜，有时没活，做点好吃的也招呼他。”杨荣说：“那时候小女儿于洁才15岁，因为没钱，没念完初中就在家，帮我干点零活。我和老伴儿上班不在家。一来二去，韩德就把我姑娘糊弄到手了，等我发现姑娘已经怀孕时才知道是韩德做的孽。”

　　未婚先孕，更何况才15岁，在于洁的父母看来，这绝对让他们在乡邻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决定：将姑娘嫁给韩德。“事情出了，我想孩子嫁谁不是一家人呢，况且都有孩子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当时我把姑娘打死也不能让她这么死呀！”杨荣对以前的事情非常后悔。

　　杨荣说：“结婚头几年，韩德还行，干点活，后来好吃懒做。家用全靠我姑娘。还经常打我姑娘。因为啥打，姑娘来我家问也不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总怀疑我姑娘对不起他，整天盯着，说句不好听的，连上厕所都看着。我姑娘都让他打怕了。后来，孩子大了要上学用钱，我姑娘今年初就到大连打工，没干半年就让韩德给追回来了。”

　　据警方有关人士介绍，于洁到大连打工半年具体干啥，也是韩德的心病所在，他怀疑妻子干的是“小姐”，但是妻子否认，而后来妻子在事发当天打了电话又不承认，所以于洁在大连到底干啥、事发当天打没打电话，至今是个谜。

　　杨荣对女儿事发当天打没打电话也表示不清楚。

　　韩德其人:人性不好的评价

　　东北土话对混混们的称呼颇多，“二流子”、“赖皮”、“二混子”，意指想吃好穿好耍好，又不愿吃苦挣钱的人。与经济状况好的村屯相比，建设经营所的日子过得不算富。“林业职工差不多都下岗了，每年就是种点地、打打鱼、采采山货，到冬天时上山干点活挣点钱。如果不勤快点，一家人就得喝西北风。”当地人这样形容。

　　“体格好，干活不行；脑瓜聪明，养家不行；人性不好，就想靠歪门邪道挣钱，还有小偷小摸行为。”这是当地人对韩德的评价。显然，村民把他归到混混的行列。建设经营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说，“韩德没事不干活，就在家干待，整天琢磨告状，告所里、告个人。实际他也不想真告，就想从中诈俩钱。”

　　“韩德脑袋瓜聪明，什么国家大事啥的都能说得非常贴边。整天觉得别人都不如他，谁要是看不上他，他就琢磨你。”一位村民说，“韩德没事专门找别人的缺点，比如说，哪个村民干点啥事让他知道了，他就去找人家，拿点钱吧，不拿钱我就把你的事捅出去。有的人不愿和他扯，就拿点钱给他，但更多的人不理他。”一个明显的事例是，在事发前一段时间，一个人偷弄了一些林蛙，用袋子驮的时候漏了不少，被建设经营所两名老太太在路上捡到，恰好被他看见了，就说林蛙属于保护动物，非让两个老太太拿250元钱，否则就送她们到派出所，两老太太自然不肯拿钱，他就到人家门口骂，后来两老太太找到派出所，民警将韩德批评教育了。

　　采访中，杨荣对记者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外孙女玲玲的生活状况。”据杨荣介绍，玲玲今年6岁，已经上学前班了，非常聪明，还懂事。在事发第二天，大家都在屋里议论这个事，玲玲把头埋在棉被里哭，别人问她哭啥，她说：“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我爸把我妈打死了，这个畜牲，还经常打我。”杨荣说，大姑娘在七台河太远，她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目前她自身难保，玲玲在她跟前只能受罪，没办法，她就托人联系到了在附近一个林场韩德的两个姐姐。最开始，他们两家谁也不同意收养，后来，迫于压力，他们把玲玲接走了。“在接走的时候，我让他们写了一个字据，万一以后孩子被他们卖了或是送人了，我好找他们算账。”

　　当日，记者打电话到韩德的姐姐家，但始终没人接听。“这时候都到山上干活了，不能在家。”杨荣说，“我现在每月就是林业局给的100元钱，连买药都不够，外孙女也不知道啥样，我真盼望谁能帮我们一把。让我安度晚年，让玲玲好好生活学习。”（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