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善良

　　亚里士多德说：“善良是人类伦理的起源。”孔丘和孟柯将“与人为善”作为儒学的核心理论，罗素通过总结人类社会实践做出了更明确的概括：“善良的本性在世界上是最需要的。”

　　现代人虽没对这些论述提出反驳，却将“善良”的内蕴弄得颇为含混：30多年前的小学教材中，就有《东郭先生和狼》《农夫和蛇》的课文，本是以善良为主题的故事，却对

善良做了极大的讽刺和嘲弄，这些故事至今仍被孩子们在课桌前奶声奶气地朗读，他们都知道“东郭先生”和“农夫”的迂腐、懦弱。再大一点的学生，会用这个为由头发表演讲、撰写论文，理直气壮地抨击因“善良”引发的敌友不分、害人害己、自作自受。

　　当将这些制成电视剧或动画片播放时，确实令许多家长为难，该不该让孩子沉浸其中，虽是中国古典文学的精华所在，但以善良嘲弄善良、野蛮惩治野蛮、邪恶缴灭邪恶的镜头，会在幼稚的心灵上打下什么样的烙印？

　　但是，反思这种现象的声音在历史和现实中并不响亮，大家都在崇拜成功，仰视强者，同样是杀戮，成功者是英勇、果敢，失败者是凶残、狠毒，同样的行为被赋予不同的意义和概念，善良就开始转型、移位、变态，将善良只定位在结果上，而不是过程。于是，在实施善良时就常常缺乏博大的思维，失去必要的理智，在放弃与得到面前便乱了方寸。

　　有位女孩长得很漂亮，为人朴实，心地善良。女孩家的楼下有一家按摩诊所，按摩师是个年轻的盲人，女孩经常带母亲来按摩，时间长了女孩对按摩师产生了感情，女孩自信能够用自己善良和真诚付出给这个残疾人带来幸福。但按摩师家庭所有的人却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女孩，原因是他们怀疑女孩的动机，一个健全人凭什么嫁给一个盲人？她喜欢的究竟是人还是钱？谁能保证女孩不会有其它的想法？这样的疑虑也深深埋藏在年轻盲人的心底……这顾忌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应该是情理之中，但换一个角度讲，人们又该怎样解除心头防范的藩篱？又该怎样理解、呵护、接受善良？这无疑是个沉重的社会问题。

　　类似的消息似乎常能听到：某青年扶老者过马路，老者却诬陷偷了他的钱包，让青年有口难辩；某司机路遇被撞伤者昏倒在地，将其送往医院，但伤者醒来却指定送他的司机就是肇事人，最终一直闹上了法庭……

　　或因如此，人们就很不喜欢让“善良”强加在自己头上，纵没摊上什么严重后果，也是女人“善良”表示柔弱；男人“善良”是没骨气；上司“善良”会被认为决策不果决；下属“善良”是闯劲不足……这些，都在有意无意、或明或暗地警示：做人不能太善良！这似乎验证了中国的一句谚语：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由此思路延伸，善良相当于软弱，稍再外拓就是无能，如果不愿意做个软弱无能的人，就必须远离善良。

　　事实或许可以不去否认，但更不能否认的是我们对善良所缺乏的诚信和感动：熙熙攘攘的街头，伸来一只青筋鼓起、污浊不堪的手，一位路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骗子！”见这情景会令人想到：这样六七十岁的乞丐能骗什么呢？纵然就是被骗，一块钱对我们真那么重要吗？如果说善良应该是一种物载的厚德，我们惟恐受骗的心态无非是冷漠、麻木的借口。

　　我们可以不给他施舍，但不能不给自己一个感动或感慨，内心淡漠冷酷、善良沉睡，比无止境的欲望更加可怕！

　　周铁钧

　　编辑：闫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