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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钱但不缺精神 那坡县山里娃打着“白条”上学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22日10:16 广西新闻网

   广西新闻网-南国早报记者郭燕群 龚文颖

  他们出生在一个个贫困的家庭,然而并不因此而放下课本;他们比一般孩子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汗水;他们和许多普通孩子一样,渴望知识希望读书,然而——读书,学费哪里来?

  12月初,百色那坡县一名副县长远赴南宁来到本报,带来深山里学生“我想读书!”的呐喊,呼吁社会关注那坡贫困学生。

  5元钱学费难倒一家人

  记者一行来到那坡,探访深山里的那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

  一见到我们,岑海丽就哭了。

  这样悲伤的嚎啕令人不知所措。12月13日清晨,那坡县气温8℃,这个年仅11岁的小学五年级女孩,衣衫单薄,站在我们面前,眼中饱含泪水。

  一路交谈,才知道这个壮族女孩哭泣的原因:几年前母亲忍受不了贫穷离家出走,将她和妹妹留给了父亲。多病的父亲偶尔打些零工,每月赚回三四十元买米做饭,姐妹俩都在那坡县永宁村完小上学,费用全靠父亲拼凑或好心人的接济。

  推开一间低矮砖房的木门,小海丽的家一览无余:一个空空的谷仓,一面小圆桌,矮凳是临时向邻居借的,一只木梯架在墙边,通往用木板隔出的小阁楼。

  父女仨就睡在阁楼上,阁楼光线很暗,空气中一股潮湿的霉味,记者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楼板,险些一脚陷进碗口大的漏洞中。“爸爸睡那,我和妹妹睡这”,小海丽指着铺在地上的两条棉被,上面悬挂的蚊帐已经发黑,“睡到半夜,老鼠会在枕头边跑来跑去。”小海丽说。又冷又湿的棉被旁边有一只木箱,是母亲留下来的,上面摊着几本小学课本,姐妹俩平时就趴在木箱上写作业。

  “娃可用功了,放学回家,边生火煮饭边看书。”父亲岑延护开腔了,语气里有浓浓的内疚。虽然学校实施了“两免一补”,但女儿们每学期5元的作业本费,仍让这位贫困的父亲为难。“娃要是上了初中,不知还交不交得起学费……”岑延护的声音低了下来,小海丽又用双手捂住了脸。

  那坡县山多地少,人们零散地居住在或远或近的山里,靠着石缝里的几分玉米地和稀少的雨水,扒拉出微薄的生活费。12月13日,踏着深山的泥泞,记者来到永宁村完小四年级学生、10岁的任海习家中。山洼里紧挨着十几间吊脚木楼,楼下养牲畜,楼上住人,小海习的家就在其中。

  这个四壁空空的家连谷仓都没有,几乎无力供小海习念书:10年前母亲远走他乡,残疾的父亲失去了劳动能力,也失去了经济来源。今年新学期开学,父亲翻遍口袋也掏不出一个子儿,只好将女儿留在了家里。1个月后,老师们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又将小海习接回了学校。

  “学校给免了学杂费,还买了棉被和饭盒。”小海习的父亲对老师们相当感激,“老师说,读书才有出路,才不会一辈子待在山里。”但家中的窘境又让他对海习重返校园再三犹豫,“小孩每周要带1公斤米和半公斤黄豆去学校,家里只剩玉米了。”他指着空荡荡的铁锅说。

  父亲说话时,小海习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翻看数学课本,身后的棉被潮湿得黏手,稀疏的木板墙仍挡不住凛冽的山风。记者不禁问她:“屋子这么透风,坐在这学习冷不冷?”“我不冷。”小海习说。

  七成学生上学打“白条”

  这是一个国定贫困县,困窘的学生们不缺精神,缺的就是钱。打零工、打“白条”、申请补助,找钱的办法有多少,那坡人都用尽了。

  尽管享受了“两免一补”政策,但那坡县农村的义务教育阶段,仍有许多孩子因为贫困面临失学。那坡县教育科技局有关负责人介绍说,那坡每年平均约有1200名初中毕业生,但上县城高中的只有400多人,到外地读高中或技校的也仅200多人。也就是说,每年有500多名初中毕业生辍学,而原因就是一个“穷”字。

  龙合乡定业村离那坡县城50多公里,是该县最贫困的一个村,村里还有一所定业初中。校长邓晓东说,每学期开学,全校342名学生里,能交齐学费的只有30%,其余的孩子都拿着家长们写的欠条在念书。

  孩子们的家分布在龙合乡的各个村屯,正在念初一的林福家最远——要走6个小时的山路。与同龄的城里孩子相比,林福显得很瘦小,12月13日记者看到他时,他的脚上还穿着凉鞋。

  “别说交学费,连米都得向亲戚借。”定业初中副教导主任陈泉宏和林福同村,说起林福的家境,唏嘘不已。林福的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为了他每个星期2元的生活费,母亲经常与继父争吵。“这孩子成绩很好,就是太苦了,他周六走6小时回家,就住一晚,帮家里打猪菜捡木柴,周日早上又走回学校。”陈泉宏说。

  学校免掉了林福的学费,可他还是拿不出钱吃饭。新学期开学时,林福到舅舅家借了1公斤米当“伙食费”,尽管这样,他一天也只能吃两餐白米饭,早上只有羡慕地看着别的同学吃早餐。林福告诉记者,他还有一个姐姐,可家里太穷,姐姐只能放下课本,外出打工。

  “你喜欢念书吗?”

  “喜欢,最喜欢语文。”林福的眼中有了光。

  “姐姐去哪打工了?”

  林福低下了头:“她没说。”一滴泪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原来,学校曾动员林福的姐姐回校免费读书,班主任每周资助5元生活费。可一个月后,家里空空的米缸让姐姐又起了辍学的念头,再次外出打工。

  像林福这样的孩子在学校里并不鲜见,看着饿得直咽口水的学生们,定业初中的老师常常“借”给他们5元、10元,“撑过十天半月”。

  弟弟含泪让出“读书权”

  “我想读书,很想!”12月14日,面对记者的询问,何艳花斩钉截铁地开了口:“能走出贫困,只有靠读书,没有别的指望。”这个那坡高中高三理科班里惟一的女生,拿了全年级理科第二名。何艳花上初二时,父亲去世,体弱的母亲除了照顾八旬婆婆,还要耕种家中的2亩薄田。大石山区的土质不好,种出的粮食只够吃10个月,何艳花姐弟俩的学费也凑得艰难。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今年9月,何艳花家里的木楼年久失修,终于轰然倒塌。房子没了,奶奶只好睡在村小学,母亲则轮流到邻居和亲戚家借住。这时,曾经说过“死也要念书”的弟弟悄悄背起了打工的行囊,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姐姐。

  学校给何艳花免了学费,每月发给她60元民族补助,她努力控制着食量,每天的伙食费不超过3元钱,钱不够吃饭,她不得不向弟弟要。弟弟在珠海一家电子设备厂打工,每月拿700元。最多的一次,何艳花向弟弟要了200元,并怀着愧疚的心情用了4个月。

  今年暑假,何艳花经人介绍去了广东打工。她在一家饭店洗了10天盘子,人家没给她工钱,她也没敢吱声。后来,她又找了一家珠宝首饰加工厂,工厂经常加班,加班时一天得干22个小时,一个月下来,她拿了800元。“在工厂里,工资高的人都是有技术的,而我什么都不懂,我必须得学知识。”这次打工经历令她暗下决心,无论多艰难,一定要坚持完成学业,考上大学。

  “无论多苦,我都能忍耐。”何艳花平静地告诉记者,尽管没有了家,没有钱,她都不灰心。她悄悄地透露了自己的愿望:考广州大学,因为“每年都在那坡招一个应届毕业生,免收学费”。但令她苦恼的是,自己的语文成绩不太好,她买不起高考练习试卷,只能到阅览室找书看。

  师资短缺面临断层

  谈起自己当初的选择,定业初中的3名特设岗位教师梁微波、李华琴和黄文絮都笑言“不后悔”。这3名年轻的女大学毕业生,在得知国家为农村义务教育阶段招聘特设岗位教师后,便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那坡县。

  政治老师梁微波也是个山里姑娘,可来到那坡后,她才发现这里的农村比她的家乡贫困得多:学生们大多住在破旧的木楼里,通往村子的陡峭山路,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刚上班1个月,梁微波到学生家里家访,等家长和村干部端出白饭泡绿豆汤,她才知道在贫困的村子里,连青菜都是奢侈品。

  “刘翔、贝克汉姆、姚明这些大明星,学生们都不知道。”梁微波上政治课时,常会提到一些政治人物或明星,而孩子们则回报以一脸茫然。“山里的孩子学习很刻苦,但信息太闭塞了,连多哈亚运会也没听说过。”梁微波觉得挺心酸。

  用校长邓晓东的话说,3名年轻的新教师给定业初中带来了“一股新鲜空气”,但令他发愁的是,学校仍然没有音乐和美术教师,相关课程也无法开展。定业初中最近想策划一台文艺晚会,却找不出一个艺术教师,晚会只能不了了之。

  这样的窘况不仅仅存在于定业初中。提到教师人才引进,那坡县教育局副局长黄承刚忧心忡忡:“人才对那坡望而却步。”

  2006年,国家实行了农村义务教育阶段“教师特设岗位”计划方案,鼓励高校毕业生到农村学校任教3年,并给予了相当优厚的待遇。那坡县拿着120个特设教师岗位指标,并抛出“3年期满后解决编制待遇”的优厚条件。虽然最后只招到20多个年轻教师,那坡县各学校仍然如获至宝,但令他们伤心的是,一名已经签了合同的体育专业毕业生在到学校看过后,最后却抛下一句“我不愿意留在这里”。

  12月13日,记者从那坡教育局了解到,那坡县现有小学教职工1150人,初中教职工490人,其中本科学历33人。令人担心的是,那坡县义务教育阶段教师的“老龄化”现象日益突出,教师的年龄层次普遍在40至50岁。邓晓东告诉记者,由于学校的师资力量不够,一些小学数学教师还被抽调上来,教授初中的物理、化学课程。

  帮一把,把他们留下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坡县惟一的一所高中那坡中学曾经有过连续5年的“光头”纪录——5年没有学生考上本科线。

  “尖子生都考出去了。”那坡中学校长罗德志说。多年来,那坡中学的生源质量一直不高。2005年,那坡县有约1700名初中毕业生,而那坡中学500人的招生名额却未能招满。

  “一是穷,二是师资力量不够。”罗德志说。由于师资力量缺乏,学生的基础也比较差,许多穷怕了的村民,干脆将孩子从学校里领回去,跟着大人外出打工。幸而近几年来,那坡中学借助各级政府的扶持,改善了办学条件,并引进了一批学历较高的教师,还为贫困学生们争取了各种资助和补贴,家长们才陆续将孩子们送来读书。由于政府、学校和社会人士的共同努力,那坡县今年高考共考上大学75人,因有了助学工程,没有一个学生因贫困而失学。

  为了鼓励农村家长们送孩子念书,那坡中学对中考成绩偏低的学生照样“来者不拒”。然而学杂费这道“门槛”仍然令不少家庭止步不前——虽然每学期800元的学杂费在百色地区已算偏低。校长罗德志算了算账,从9月份开学至今,学生们仍“赊”着4万多元的学杂费无法缴齐。

  那坡县教育科技局特地整理了一份贫困生名册,其中品学兼优的贫困生就有200多名。为了挽留优秀的贫困学生,那坡县四处联系企业、基金会,为学生争取资助和补贴。“能留住一个算一个。”那坡中学校长罗德志说,前些日子他收到了一名高一女生递交的退学申请书,学校目前正在为她争取资助。而今年中考分数已经超出百色市重点高中线的一名女生,因家庭困难留在那坡中学就读,罗德志费尽周折找到一个矿老板,资助她读完整个高中。

  然而尽管如此,9月份开学至今,那坡中学高一学生已有10人因为家庭困难流失。

  (若有热心人士愿为那坡孩子提供帮助,请与本报记者联系,电话13878105301;13307813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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