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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红娘:见证西部绝代爱情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22日15:22 《法律与生活》杂志

  文/苏殿远

  2006年“八一”前夕,我终于吃到了平生以来最甜蜜的喜糖。喜糖里充满了一对恋人的辛酸,充满着人间最真诚、最纯洁、最忠贞的爱。吃着它,我不禁眼睛湿润。我深知他们爱的历程是多么坎坷,多么热烈而又多么悲哀!他们能走到今天结成良缘,或许是上天相助,抑或是命中注定,抑或是前世姻缘今生缔结!

  收到情书比收到天书还难

  那是2002年夏,我奉命去西藏拉萨市采访一位女市长的先进事迹。在谈到她的家庭和恋爱过程时,性格开朗的女市长竟哑然失声。她畅谈了因昼夜忙于公务,而几乎一点儿也没尽到做妻子和妈妈的感情、义务的遗憾。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倾诉,我十分感动。

  当我怀着同情,慨叹她的恋爱、家庭组合像喜马拉雅山山谷那么坎坷曲折时,她却语出惊人:“你完全错了。”

  她说:“在西藏墨脱的驻军部队从指挥员到战士,都在经历着可以说是一种死亡的爱情。他们的恋爱、婚姻,比起我的恋爱、婚姻之难,远远超过千倍万倍!”

  于是,记者乘坐一架震耳欲聋的前苏联制造的“安格尔-12型”小飞机,忽忽悠悠,穿过重重云雾,飞越无数雪山险谷,到达中国最偏远、闭塞、荒凉的林芝地区墨脱驻军部队,采访“历经死亡的爱情”。

  下飞机的时候,我的耳朵全聋了。

  处在海拔4000米的西藏高原上的墨脱,藏语是“隐秘的莲花圣地”的意思。布达拉宫的圣僧告诉我,历史上,成千上万虔诚的佛教士,一辈子如果有一次机会去墨脱朝拜莲花圣地,那就算是佛祖保佑了。因为路途遥远而艰险,能活着去活着回来,十之有一。

  墨脱被四周无数云雾笼罩的雪山峻岭严严包裹着。出墨脱走山路,全是悬崖峭壁,手抓不紧岩壁楞角,脚踩不准落脚点,一下子摔下山谷,就会成为雪山祭品——不是喂了野狼、雪豹,就是被风雪掩埋。

  这么艰险,怎么通信,特别是初入伍的战士怎样传递情书爱语?带着好奇,我找到连长。连长戴玉杰立即把负责通邮的战士钟果槟找了来,说他不仅最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而且有一肚子苦水正愁找不到知心人倾诉呢!

  钟果槟身高一米八三,身材魁梧。黑乎乎、红扑扑、圆溜溜的脸,透出男子汉的雄伟阳刚。他上来笑着和我握手,可没谈几分钟,就呜呜地哭起来!

  一年12个月,墨脱就有9个月被大雪封闭。8月~10月,是墨脱的黄金时间。那一驮驮的物资运输队,那一支支抓紧探亲拜佛的亲情之旅,那一封封战士们日盼夜盼,盼了大半年甚至一年、两年的情书家函,终于在这3个月的“喜悦时光”里,从山外缓缓地进来了!

  钟果槟激动地说着,眼睛里燃烧着希望!

  那年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钟果槟作为后勤通邮员,带着老兵的重望和新兵的希冀,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拉萨运取物资和邮包邮件。他和同伴魏阳阳从风雪里出发,整整走了4天4夜(夜间搭帐篷宿在谷底避风处),多次死里逃生,终于将两大麻袋邮件和其他物资,通过不同的路段和不同的运送方式——牛拉、驴驮、车运、人扛,渐渐走近了墨脱营地。

  钟果槟此时心急似渴。“那一麻袋信里,肯定有小虹给我写的情书啊!”他热烈地猜测着,可不敢打开麻袋。因为那属于军事秘密物资!违法拆卸,要犯违背军纪的大错,何况打开之后,即使找到自己的情书,也难以看几眼呀!——稍不留神,两轮小胶车就会滑下万丈深渊!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小胶轮车才吱吱扭扭爬过最后一道雪坡。他和小车刚从山头上冒出来,远远地就看见班长孙茂和率领三四名伙伴儿,

羚羊似地窜跳着、欢呼着冲他俩跑来!

  那是战士们企盼的与生命等值的热望呀!小车上不但有罐头、脱水蔬菜和其他军用物品,还有比粮油贵万倍的一麻袋情书哟!

  可是,兴冲冲的钟果槟,绝不会想到,他出生入死拉回的却是让他万分悲惨的伤心泪!

  李虹,爱你的人在边疆出生入死

  一阵热腾腾的鼓掌、欢呼雀跃后,冰山围绕的营地上鸦雀无声。

  副连长魏顺,手抚麻袋对大伙儿说:“一年了,才收到咱家里父母姐妹、亲朋好友的信,不容易呀……内地变化绝对很大,信里也一定有好消息,你们应该高兴。我也向你们祝福!”说着,他向百十号人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但是,如果碰上扫兴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哭。男子汉嘛,大丈夫,站在南迦巴瓦峰(海拔7756米,墨脱驻军即在峰下的山峦中)旁边,要哭鼻子抹泪的,南迦巴瓦峰都为你丢人,矮半截儿!”看信前,魏顺做了细致的思想工作。

  大家拆开信,第一个放声大哭的就是钟果槟!他一下子收到10封信。先是看着看着抽泣,接着抹泪,不一会儿抓着信疯一般向营房后面的山洼里扑去。

  他独自坐在白雪覆盖的山石上,抓着信,一边用力地往下摔,一边放声大哭……

  钟果槟手里攥着的是一封封同时包着水和火、血与泪的爱情信和绝情书!

  第一封是他高中时相恋三年的情人李虹用“飞吻”表达的思念之情,那感情火辣辣的:“千里迢迢寄上我的飞吻,一定吻得你脸颊发烫……”发信时间是春节。

  第二封是怀疑的情书,问他一个多月了为何只字不复。发信时是3月4日,春天刚到的季节。

  第三封是质问信。李虹生气地问他为什么三四个月“一言不发”、“变成哑巴”?“三年对你的忠贞难道不值你的一句话?”

  第四封信是训斥信。训斥他没良心,一定顺路采了一朵“野花”,把家乡的情谊扔到天外。这封信上盖的邮戳是5月4日,青年节。

  第五封信是“最后通牒”:“限你在10日内回信,如不回信,我将和他人定情,休怪我李虹无情无义!”邮戳是5月10日,距前封信正好10天。

  第六封信是绝情书。信里表示你我“一刀两断”、“天涯分手”、“爱情永诀”……

  第六封信本来已是爱情终结了,谁知李虹好像还不解恨,又于6月12日追寄了第七封信,信里大骂钟果槟是个“人间败类”、“无耻之徒”!说像你这样“连一个禽兽都不如的不仁不义之辈,竟然还穿上了绿军装,真是世界笑话!”信的最后几句更是悲愤至极:“滚吧!白白浪费了我青春信诺的缺德鬼!白白剥夺了我爱情的狼!”

  “啊,我变成一只狼?一只野兽?一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钟果槟哭得天晕地转,因为他已经寄出27封信了,可一直一封回信也未见到。他还以为是李虹变了心。他哪里知道他寄出的一封封情浓意蜜的信,被残酷的冰期封锁在只有两三个

邮政人员的小小的墨脱邮政局里。

  而邮局里的公邮人,又何尝不望山兴叹,望信发愁?

  原来,驻地离墨脱县城相隔十几道冰山雪岭,钟果槟整日坚守边陲,哪知墨脱是一个几乎不通邮的小小县城啊!

  世界上,谁能理解爱的伟大

  钟果槟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收到的总共10封信中,还有有关爸爸妈妈的三封。

  这三封信,瞬间让他又一次经历了人间最喜与最悲的两个世界!

  其中有一封,令他欣喜不已。信里是妈妈的关切和祝福,思念和勉励。

  另一封信里装着一张爸爸妈妈含笑的合影,是专为庆贺他的生日寄来的。信的背面写着:果槟,祝你生日快乐!爸爸妈妈。

  钟果槟端详着爸妈的笑容,爱不释手。

  但是,当他看第三封信的时候,他却像被巨雷猛击头顶,几乎晕倒!信里传来天大噩耗!爸爸不久前去医院看望生病的母亲,不幸在回家途中遇车祸突然死亡……

  ……果槟,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打电话打不通,你一年多了,怎么连一封信也不寄,难道真的忘了生你养你的父母了吗?

  果槟,一年多来,李虹无数次到我身边问寒问暖,替我照顾你病重的爸爸,住院时她陪住一夜不眠,你爸的屎尿全由她……可我听小虹说,你连一封信都没给她回,一个字也没给她写!你那地处偏僻,不通电话,手机信号发不出来,可为什么连封信也不写?你忘了爸妈不要紧,你不应该忘了小虹,她对我们比你这个儿子好多了!

  如今,你爸爸是含恨离世呀!他恨你无情无义,把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三个人全都忘光!世界上,现在只剩下两个爱你的亲人了……孩子,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为什么变得六亲不认……

  最后落款是“伤心落泪的妈妈”。

  “不孝啊!我是个不孝之子!”他捧着爸妈的照片放声恸哭……

  钟果槟在一二十分钟内,两次经历爱与恨的打击(类似钟果槟的情况这个部队还有——笔者注)。他像走进死亡之谷,跌进痛失恋人和亲人的无底深渊……

  此刻,李虹和妈妈正经历人生苦劫

  李虹和钟果槟都是济南青龙桥齐家巷人。她从小学一年级就和钟果槟同校同班同桌,高中时定情。钟果槟高中毕业参军后,李虹履行自己送别果槟时的承诺,把他的爸妈当做自己的亲爹亲妈。虽然必须等果槟复员回来结婚才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但她提前就直呼果槟的父母爸爸、妈妈了。

  她知道果槟不会变心,更不怀疑他的人格和真诚。何况一个军人又怎能在外拈花惹草?但是,她不知道果槟是在一个连山鹰都飞不到的雪山深处当兵。果槟从青岛初步受训后,到达成都。在由成都入藏前,果槟曾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说他可能还要转到别的地方去。至于到哪里,他不知道,“那是军事秘密”,果槟在电话里说。

  从成都通话后,果槟又在拉萨往家打过一次电话,告知部队地址,此后就再也听不到果槟的丝毫信息。她去的七八封信,一封封犹如石沉大海。果槟为何这么无情呢?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接到我的信——她想着,于是拿起笔,气呼呼地写了一封绝情书。尽管她在信里又是急、又是恨,有时甚至是斥骂,但她还是深深地爱他,痴心不二地爱他。

  隋玉芝——李虹的“准婆婆”,有一次说:“小虹,一年多了,果槟连封信都不给你回,你……”

  下边的话,未来的婆婆没有说出口,但小虹心里明白。她说:“妈妈,我等着他,即使他回来变成一个哑巴、半个残废,我也嫁给他!”

  小虹的话给了失去儿子音信的隋玉芝巨大安慰,在小虹的关心和大夫精心治疗下,她的病渐渐好转。

  但是,对爱情矢志不移的李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失去果槟信息的痛苦中,未来的公公——本来就有病的钟羽翔竟又猝遇车祸身亡。

  为了给隋玉芝看病,她日日夜夜照看在医院病床前,她自己开的光明医药商店也只好关张。然而,心脏病加心头郁闷的隋玉芝,住院医疗费高得惊人,再加上护理费、饭食营养费和其他药品费、住院费等,使李虹经济和心理崩溃!

  万般无奈,隋玉芝瞒着小虹在床头给果槟写了一封信,告知其爸爸突然离世的噩耗以及李虹的亲情和对果槟的斥责,看看这个无情的儿子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这时,李虹把好不容易经营了一年多的药店盘点清仓后,将十余万元资金交给隋玉芝。“妈妈,我暂时为您雇一个保姆,在医院好好照顾您……我要走了”,她说。

  “孩子,你的钱我不能要,可我有句知心话要说,你早就该走了,果槟这个负心孩儿,不值得你爱,只值得你恨!” 隋玉芝说罢,放声大哭。

  李虹一边擦着妈妈的眼泪,一边劝慰道:“妈妈,你理会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代您去趟西藏,到墨脱去看果槟。我知道,您的病一多半是因为我爸爸去世,特别是果槟杳无音信让您着急、牵挂、气恼引起的。所以,万一找到果槟,查清原因,您的病不就好了吗?”李虹把一大包早就用塑料袋装好的钱,塞进妈妈手里说:“妈妈,您尽管放心吧,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回来的……这些钱,足够半年的住院费了,如果万一不够,您可找我爸妈帮忙……”

  隋玉芝此时泪如雨下,她思忖半天,喃喃地说:“小虹,你,你还是改改道——找个如意的对象吧,不要傻等果槟了。我们一家破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对不起你,再说……果槟说不定已经不在人间了!”

  听着妈妈哭诉,李虹再也忍不住,她“扑通”跪在地上,哀声道:“妈,果槟绝不会死,他如果真的死了,部队组织肯定会通知我们。我替您去找果槟,看看他是不是像您一样,也患了重病隐瞒着,才不好往家写信,或者,他在执行任务中出了什么岔子……”

  李虹准备赴藏时接到我的电话

  2002年国庆前夕,我结束了对驻守在墨脱死亡之谷的战士们“绝代爱情”的采访,带着战士们托付转寄各地亲朋的51封家书,辗转返回北京。

  好像是9月29日上午,我在邮局发走了战士信函后,便马上给李虹打电话。因为,临别时钟果槟一直担心李虹已另嫁他人,要我返回内地一定先为他打听打听,同时代他慰问母亲隋玉芝。

  李虹在电话中得知钟果槟在墨脱不通车、不通邮、不通电话的极端困难情况下,曾给她写过二十多封信,她却没有收到时放声痛哭。

  我告诉她:“钟果槟深深地爱着你,一直在惦念你和失夫之痛的妈妈……”

  我告诉她,果槟能一次收到你7封信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许多公邮人出了差错,邮袋掉进雪海深谷,或者遇难,信就全部成了“死信”,连个信影子都看不到……

  她在电话里情绪很不稳定:有时静静地听我讲,有时抽泣……有时痛哭失声……最后,她在电话里说:“谢谢你……我代表钟果槟的母亲,也代表我全家,向您表示感谢。我等着果槟,就算他不复员,将来在西藏呆下去了,我也要去西藏,我冤枉了他,对不起他……”后面的话被她的哭声淹没。

  从李虹言谈中,我已体会到了被雪山冰封的爱情已从那一汪泪水浸润的枯枝上萌出嫩芽。

  当李虹的收到我带来的果槟的信时,她立即给我写了回信——

  ……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您。我和果槟从小一起长大,中间当然也有磕磕碰碰。但在三年高中同学期间,朝夕相处使我愈来愈深刻地了解了他。我为照顾他的父母没有考大学。想等他复员回来再圆大学梦,考个电大、职大也可以……可是,从他参军后,就再没见他有一封信一句话寄给我。长期以来,我还以为他阵亡了呢。可一想,我国和邻国都很友好,根本没战争,怎么会阵亡呢?问他父母,也说他没来过信。这就怪了,可能吗?我以为这里头有假,很可能是果槟在部队交上了女友,他爸妈也不愿把这种事捅给我……

  李虹在信中还说——

  我所以感谢您,是因为您的信救了我一生的爱情。

  不久前,一个很喜欢我的山东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向我示爱。但我忠于果槟,何况果槟妈妈正在病中……我收到您转来的果槟的信和他的爱,哭了不知多少次,我真想不到果槟会那么苦;而我寄去的信,无疑更加重了他的苦。我不知他此刻是不是还在恨我、怨我、骂我……

  等妈妈病好了,我准备攻读大本,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等他回来,我可能就把医学本科的毕业证拿到手了。我将拿着毕业证去车站或机场迎接他……

  她在信中还说,将来结婚时,一定请我吃喜糖,并邀请我路过济南时,无论如何也要到她那里作客,她要报答恩情。

  患难鸳鸯飞出死亡之谷喜结良缘

  此后,我一直忙于参加一些大案要案的采访和调查。几次路过济南,都特别想下车去看看李虹和她的妈妈隋玉芝,却带着这种思念一驰而过……

  2004年春暖花开时,我曾给西藏林芝地区交通局公路科李同芳打电话(在拉萨采访时曾见过面),询问通路情况。他欣喜地告诉我:去年年底公路已通到巴什,马上通到墨脱了!

  2005年12月上旬,钟果槟竟出我意料地打来电话:说他早已复员回到故乡了,准备在2006年“八一”建军节完婚。既庆祝部队节日,也庆祝青藏铁路全线通车。他还说,墨脱已被开发为西藏旅游圣地,2005年8月由墨脱至拉萨和成都的两条飞机航线有望通航。

  情书不再死亡,爱情之路不再难登。接“情书”如同接“天书”的悲歌将永远画上休止符!我突发奇想地劝他将来一定偕李虹飞一趟墨脱,拜访那险些让他们的爱情死亡的“莲花圣地”……

  他答应了,并说到时一定拉着我这个当“红娘”的记者。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2月下半月刊)

  674封信,成为雪山的殉葬品

  ——谁能理解在死亡雪线上传递爱情的公邮人

  钟果槟寄出的27封信,为什么爸妈和小虹没有收到呢?钟果槟又缘何一次收到10封爱恨交织的家信情书呢?让我们来看看下面一段真实的故事——

  2001年9月30日,连司务员张秀兵(钟果槟的前任公邮员),从军分区扛回一麻袋信,系开山后两个月的“首批信件”,共216封。其中邮戳凭记上印有2000年的共204封,占94%;前年,即1999年的,计4封,占1.85%;当年的,只有8封,占3.7%。在216封信中有快件、挂号210封,其中10余封快件的收信人(老战士),早在2000年就已回到家乡——光荣复员了。

  当这10余封迟到的军书,退回复员战士手中的时候,最少又是花开花落——一年过去。

  时光,就是这样缓慢而又神速地移动着,给中国西部的爱情撰写着一篇又一篇让内陆千万个家庭、亿万同胞闻所未闻、读所未读的故事——甚至连那整日为通邮犯愁的公邮人,也被拖入事件里——

  采访拉萨伊始,我曾在八角街采访了26岁的藏族公邮人阿巴克。他告诉我:他和藏族姑娘俊日峰格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背着积压了将近一年的674封信,趁8月至9月黄金时间,踏上了“魔鬼之路”。

  临行前,俊日峰格为他送行。她指着沉甸甸的牛皮袋,对阿巴克开着玩笑说:“这里头肯定有好多情书,说不定,信里还装着喜糖哩。”

  阿巴克和俊日峰格都还没有度完蜜月,深知爱的滋味,所以,俊日峰格转动着手中的经轮说:“愿你平平安安,早些时候把这些天使般的信件送到莲花圣地(墨脱),交给那些盼信的人。”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阿巴克只走出不到三五十里,便被赛格里萨山口的七八级大风,“呼”地一下掀到七八十丈深的阴暗谷底,摔得头破血流,险些死去……

  等从半昏迷状态中醒来,神情彻底平静了,他才突然发现耗牛背上的那个大邮袋和耗牛都不见了。他在赛格里萨山口附近搜寻了大半天,看看天色将黑,只好先找了个躲避风雪的山洞,暂时安身。

  为了防备雪豹、藏羚牛等野兽的侵害,他在身边堆满了碗口大小的青石、卵石。在黑暗、阴冷、潮湿、恐怖的山洞里像虫子般蜷缩了一夜……

  凌晨,天刚蒙蒙亮,他便迫不及待地上“路”,寻觅他那674封世界上最难邮递的信,寻觅那只和生命一样宝贵的耗牛。因为牛皮袋里头还有俊日峰格给他做的五六斤粑糕和为他灌满的两大壶水!

  邮袋不见踪影,信肯定“死”了,他也没逃过饥饿的追击,晕死在路边……

  要不是碰上开山通行的季节,他肯定成为护送情书的殉葬品——

  是一支从拉萨去林芝地区(墨脱县属林芝管辖——编者注)的耗牛运药队,从山石缝隙中发现并救了这个藏族公邮人……

  阿巴克的妻子俊日峰格说:阿巴克是个在死亡线上来回走的人,虽然一年只有一两趟邮递公差,可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路上,连尸体也找不到……

  647封信石沉大海了。阿巴克在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打击下丢失了邮袋,自然不负任何行政责任,何况他的生命差一点儿与信同归于尽!但是,却苦了那些眼巴巴等待家书的人们,那些白发苍苍的老阿妈、老阿爸们,特别是那些处在窘境中盼望亲人,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军旅战士……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2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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