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抛却肉身沉浸在虚拟世界里跳舞

　　“机器活泼得令人不安，而我们的身体僵硬得令人恐惧”，这话形容《劲舞团》更合适。

　　记者◎陈赛

　　万圣节的欧洲小镇露天广场，夜空如洗，屋檐挂满金色的南瓜灯。小襄穿一袭紧身红舞裙，红色牛仔帽，银色骷髅项链，漆黑长筒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直拖到腰际。她的舞伴是一个穿白色蕾丝衬衣的男生，紧身黑色皮裤，红色立领披风，像中世纪的吸血鬼。隔着不远，另一对男女入场，男生是全套韩国舞星雷恩(Rain)的行头，女生则是《街头霸王》中的日本美少女打扮。这时，舞曲轰然响起，奇形怪状的人们开始随音乐起舞，音乐是浓郁的嘻哈风情，他们的舞步轻狂不羁。

　　这是一场虚拟肉身的舞会。在这款名叫《劲舞团》的游戏里，当小襄的虚拟分身(Avatar)激烈舞动时，她真正的肉身正端坐在计算机前，五指飞快地狂扫键盘。像这种8K的舞曲，她必须在每个规定的瞬间内敲对8个方向箭头，才能启动一个舞蹈动作，如转身、摆头、蹲跳、甩腿、翻滚……每个动作对应一串箭头，有时候一支舞跳下来，她的手简直要抽筋。

　　《劲舞团》是韩国人开发的，但过去两年里，它吸引了1.4亿的中国玩家，以16～20岁的年轻玩家为主，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达到73万人，是现在中国最火的网游之一。虽然名曰“劲舞”，《劲舞团》其实与“舞”无关，游戏里所有舞步都是预先设置好的，只等玩家以键盘操作来驱动。它更接近竞技类游戏的玩法，拼的是记性、速度和反应能力，而不是舞技。

　　为什么这么多人沉迷于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跳舞呢？“90后”的年轻人如潮水般地涌入这个游戏，以一种成年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宣泄青春期过剩的力比多。童话般的舞池里，女孩们“跳”得柔缓曼妙，男生则热衷于高难度舞步，他们能用键盘很流畅地“跳”出一段迈克尔·杰克逊、H.O.T的经典舞步，甚至根据网上找到的真人MV自编一套新的舞步出来，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很可能连最简单的舞步都不会。小襄就是这样，在《劲舞团》里她是一流的街舞高手，拿过全国比赛奖杯，但一旦走出那个世界，她连舞步的名称都说不上来。她所在的大学里有很多舞蹈社团，尤其是街舞的，学起来并不难，但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与那些在健身房里勤练各种时髦舞的都市白领不同，这些年轻人宁愿抛却肉身，沉浸在虚拟世界里，以机械的键盘操作换取游戏中Avatar的漂亮舞姿，享受“代理满足式”的快感。他们对Avatar有一种自恋的深情，宁可在现实生活中蓬头垢面，也要先将它打扮得光鲜照人。韩国人很懂得怎么用时尚元素做生意，游戏商城里有大量的明星礼包出售，那些虚拟服饰完全模仿韩国明星的穿着打扮设计，还有照片为证。每隔一段时间，《劲舞团》都会有一次大规模更新，增加很多当季流行的道具服装。最流行的歌曲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劲舞团》里，去年《浪漫满屋》在国内电视台热播的时候，玩家们就在《劲舞团》里跟着它的片尾曲学雷恩跳舞。

　　《劲舞团》的热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七八年前的跳舞机。1998年夏天，日本柯纳米公司推出大型街机——跳舞机，不久索尼公司将它移植到PS平台上，并推出了配套的跳舞毯，把跳舞的场所从街头移到室内。在中国，跳舞毯最流行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张，它第一次把跳舞变成了一种全民运动，当时出现了不少跳舞机上的舞林高手，自创了不少新鲜的花式，比如说玩倒立，整个人头下脚上，只用手按踏板;或者玩跪地，像跳霹雳舞一样，改用膝头撞地;再不就玩转身，一个人玩“双打”，通常玩的4个踏板变成了8个，让你手脚并用，忙得团团转。有人批判跳舞机，说它改变了人和舞蹈的关系，就像童话里的那双红舞鞋，穿上之后，舞蹈不再有任何意义，而是变成了一种机械的、单纯的、不知疲倦的动作。

　　以这样的标准看，《劲舞团》在舞蹈的退化之路上恐怕是走得更远了。我们玩跳舞机，好歹是用脚跳舞，身体在动;到了今天，竟变成了用手“跳”舞，而身体被禁锢在键盘旁边。套用一位学者形容“跳舞机”的名言——“机器活泼得令人不安，而我们的身体僵硬得令人恐惧”，这话形容《劲舞团》更合适。但是，在《劲舞团》的玩家看来，这款游戏要比跳舞机好玩多了。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你完全脱离了肉身，变得无比轻灵，可做的事情远远超过了跳舞，很多人只是在里面聊聊天，交个朋友，或者隔三岔五换套衣服就玩得挺开心。唯一遗憾的是，玩家与游戏之间的界面还过于僵硬，玩家无法自由控制Avatar的动作，更不能天马行空地自编自舞。这或许会是未来网游的突破点。随着休闲网游的兴起，除了打打杀杀之外，音乐、舞蹈正在变成更重要的社交方式。就像很多乐队在《第二人生》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