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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回家吧(图)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01日07:11 山西新闻网

  他们的父亲,他们父亲的父亲,甚至更远的时候都是这样,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直到现在

  我的乡村:浑源县王庄堡镇王庄堡村

  “过年了,回家吧!”点着三柱香,烧了纸钱,父亲让我和弟弟学着他的样子,双膝跪地磕头,嘴里念叨着―――那些已经逝去多年的他的父母和祖宗们,仿佛就在近旁似的。

  腊月廿九,我带着妻子从省城奔波300公里,上灯时分,赶回我的故乡王庄堡。因为,请祖宗回家,是除夕之夜故乡人的保留节目。

  旧历年底毕竟最像年底,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华灯初上时,家家户户都要提着小灯笼到村外,朝着祖坟的方向,烧香焚纸磕头,迎祖宗―――这一活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说不清楚。我曾经探询村里的老人们,他们说打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们的父亲,他们父亲的父亲,甚至更远的时候都是这样,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直到现在。

  请祖宗回家有许多规矩。譬如迎祖宗活动的主角当然是男性家长,而有资格跟随大人去迎祖宗的,自然是家里的男孩子们,女孩子只有羡慕的份儿;譬如迎祖宗回家的路上是不能和人打招呼说话的;譬如在野外烧香磕头时不能放炮仗,炮仗要在把祖宗请回家后,在自家的院子里放,似乎有向四邻宣告―――自家的祖宗已经回家过年了。

  当父亲和我们一路无话回到家中,写有祖宗名号的祭祀用的云(注:“云”,仅仅是当地人的一种称谓,通常是用白棉布制成,两边往往是一副对联,诸如“祖德宗功日月同辉,子承孙继天地长存”之类的,最上方绘有山林坟茔,中间是按宗族辈分的树形结构图,可供填写亡逝者的名字,最下方则是牌坊狮子。看上去,一幅云,俨然一个虚拟的家族墓园),已经被请了出来,挂在堂屋内的正面,和往年一样,母亲早把供奉祖宗的地方收拾妥当了。迎祖宗时提着的灯笼,是不能熄灭的,一夜长明,摆放在供桌上。而孩子便可以如获大赦般跑到院子里放鞭炮了。

  对于那些挂在墙上供养在家里的祖宗们,正月初五夜里送走之前,便是母亲的事了―――一日三餐前的烧香焚纸祭拜,从来都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不会有丝毫的怠慢,年年如此―――在一个并不富有的家庭里,操持全家人的饮食起居,一位乡间女子需要付出的,不只从妻子到母亲,甚至到终老的韶华和精打细算的智慧,还有倾其一生的爱和诚意,对所有家人,活着的和死去的。

  远处的爆竹声,已从起先的零蹦脆响,变成了连绵不断;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母亲屋里堂前忙活着,明天凌晨祖宗们享用的供菜、一家人的年夜饭都在等着她操持,她是容不得别人插手的。可是,毕竟是56岁的人了,近年来身体又被病痛戕害,母亲似乎偶尔也流露出些许劳累,但高兴和幸福却始终写在脸上―――为了不让回家过年的儿子和儿媳,增添一丝的担心和忧虑。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平时偶尔的顺路回家,往往忽略了故乡和母亲细节的变化。这次过年回家,相对长的一段时间里,和家人一起生活,无疑提供了一个观察母亲和反省自己的机会。当我真切地意识到母亲真的老了时,一种悲凉由心而生,无法压抑。

  母亲身体,曾经是真的很棒。那时父亲经常在外,秋天的打谷场,一麻袋200多斤的粮食,是许多男劳力才敢背的,而年轻的母亲一咬牙就背了起来,走路连晃都不打……然而,常年的农村劳作、生活的重负和岁月的侵蚀,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有累垮的那一天。随着我们兄弟姐妹的长大,母亲却正一天天地老去,以一种我们不易觉察的方式和速度。去年,她来太原看病,面对六层楼的楼梯都直喊累,需要歇两三次才能爬上来……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过年了,回家吧(图)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过,全家人都要到堂屋里的云前烧香焚纸祭拜。透过袅袅的香烟,看着云上面祖宗们有些模糊的名和姓,我的思绪却跑得很远很远―――多少年后,当母亲的音容笑貌和慈心善行都变成了云上面符号式的“陈门陈氏”,每年的除夕,我的孩子们还会不会烧香焚纸磕头,不忘招呼“过年了,回家吧”?

  我不知道。

  本报记者陈志

  (编辑:赵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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