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成长史变得毫无参考价值

　　独眼

　　年前，照例是全体人员拉到郊区开年会，会上领导又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回顾过去一年的成绩，兜售一些只要静下心来想就知道实现不了的未来梦。晚上桑拿之后聚众打牌，随便聊聊又说到领导总结中说，“我们的队伍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家庭和睦、生活压力小”，其实越和睦压力来得越快。

　　我们这些人，平均年龄超过30，在别的单位还在张罗光棍节的时候，已经自觉自愿地排队等候步入中年危机，早先那些“恐童症”宣言如同更早的独身主义誓词一样统统作废。本年度，同事面条君喜得贵子，还有三四位同事等着生金猪娃娃。像完成任务一样，我们开始急匆匆地准备养育下一代，可是，谁敢说心里有底？

　　我们大部分人出生在双职工家庭，不是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长大，就是被送到别人家托管。面条君不仅接来了老妈，夫人要休产假、晚育假、独生子女假共计半年到8个月，还准备离职专门照顾小孩到他能上幼儿园。家里至少还得请一位持有资格证明、月薪过1500元还包吃包住的“育婴嫂”。养育孩子彻底变成了一个全家上岗的行业，必须时刻确保一个孩子对三个大人的比例。老辈儿放养孩子的旧办法，已经过时了。打出生起，我们喝母乳、米汤、菜粥，吃一次奶粉就会长一头包，有袋儿麦乳精一礼拜能喝一回就不错了；如今若不让孩子们吃些添加了DHA、ARA、双歧因子的配方奶，简直就是忽视了婴儿期智力的培养，使他们当即输在了人生的start键上。

　　面条君从得知老婆怀孕就开始收到我们送的各种育婴读物，日读夜读，现在仍然每夜被小面条吵得不能合眼，气急败坏、不敢发作更无计可施。我们吓唬他说，孩子们，无论多小，都会记得那些可怜巴巴的苦楚，童年阴影的档案从隔着母体就一直保存着记录，既然你相信有胎教这回事，又怎能质疑这样的“科学”。

　　其实，全办公室十几号人，数不出小时候没挨过打的，看上去最乖巧贤淑的女生，也难逃屁股上挨巴掌。这样长大，我们仍然成了老实上进忠诚孝顺的普通劳动者，以往的种种，只是牌桌上一笑的谈资。很难分清，哪一条好品质是拜棍棒所赐，而哪一种变态源自被窝里的眼泪，只是还未爆发。二十年过去了，当初的施教者谆谆教诲我们对孩子要爱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有耐心，都不能动怒。他们心境如此平和，跟记忆里的完全对不上号。

　　眼看着，我们的成长史变得毫无参考价值。电视上小露露说：“我要跳过爸爸妈妈，直接当爷爷奶奶。”谁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