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捉老鼠”游戏何时是尽头　 ——贵州“土法炼锌”取缔艰难现象透视

　　罗开林

　　在贵州省西部的毕节地区和六盘水市境内，一种由当地百姓自行设计炼制锌矿和烧制焦炭的技术已经流传了400多年，其工艺简单、投资少、收益快，但工艺极为落后，资源利用率低，烟尘、粉尘和废渣直接排放，对环境造成严重污染，国家于1996年将“土法炼锌、土法炼焦”(以下简称“两土”)列为重点取缔的对象。

　　然而11年来，每一年国家环保部门不断加压，地方政府开展一次次取缔行动，中央、省、市媒体频频追踪曝光，可“两土”不断死灰复燃，国家、省以及当地政府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取缔之中。政府部门与“两土”业主间的“猫捉老鼠”游戏似乎没有结束的迹象。

　　高额利润成死灰复燃诱因:

　　“两土”利润仅次于毒品交易，但所受法律制裁却有天壤之别

　　3月下旬，天干少雨。在贵州省威宁县黑石镇几公里附近的一个村庄里，一名八九岁的女孩在长满绿苔的浑水塘边搓洗着沾满泥土的衣服。在她的身边，几间烧制锌罐的工棚基本搭建完成，火炉也砌好待用，附近堆放着好几堆制作锌罐的陶泥。看来这个去年被当地政府夷为平地的“两土”生产点开始卷土重来。随行的威宁县环保局王局长说，他们将马上通知黑石镇政府对这个冶炼点进行拆除取缔。

　　毕节地区和六盘水市是我国西南地区锌的主要生产区，最高年产量达到十几万吨，但采用土法炼锌工艺，不但资源利用率低，且炼锌时产生的烟尘、粉尘污染十分严重，锌蒸气和二氧化硫等随着降雨渗透进土地中造成污染。土法炼锌成本低，修建一节土炉子和烧一次窑成本只需要1万元，两三天就出一次炉，一出炉就可以收回成本并开始成倍盈利。

　　据介绍，以前粗锌价格是7000元左右1吨，今年粗锌价格上涨到了2.5万元左右1吨，最高时达到3万元1吨，每吨粗锌可带来上万元的高额利润，因此当地有“两土”利润仅次于毒品交易的说法。但和毒品交易会受到法律严重制裁不同的是，取缔“两土”只是强行拆除工棚、炉子、烟囱，“两土”业主除受点经济损失外，基本不会受到更多的处罚。

　　于是前一年被取缔后，第二年炼锌业主往往采取更为隐蔽的方式，将炼锌点从公路边转移到交通不便的深山中，继续占用土地或耕地进行生产，造成环境污染，形成了“老板赚钱、百姓遭殃、政府买单”的局面。

　　多次取缔难到位原因在于:

　　相关部门对取缔工作认识不足，“两土”业主心存侥幸

　　自国家明令要求取缔“两土”以来，贵州省开展了大规模的取缔活动，尤其是近两年取缔力度一年比一大。

　　2005年6月，贵州省政府在毕节地区杨家湾镇召开了取缔“两土”现场工作会，对取缔工作进行了周密部署，并制定了责任、措施、督促检查到位的环境监管长效机制，“两土”所在地地方政府对辖区内各乡镇分解下达任务，实行分片包干、包保落实，将取缔的责任落实到乡镇干部身上，并对取缔不力的追究党纪政纪责任，同时还广泛发动社会参与监督。

　　按理说，这套严密的长效机制的出台应该可以消除“两土”存在的温床了，而现实却是，“两土”总是消失一段时间后死灰复燃。

　　究其原因，知情人士介绍，除了高额利润的驱使外，另一原因就是相关部门对“两土”取缔工作认识不足，没有定期开展巡查工作等，造成业主存在侥幸心理。另外“土法炼锌”往往集中在乡镇，个别干部通过入股分红而间接介入“两土”的可能性也较大，这也是造成取缔工作陷入困境的原因之一。

　　对此，毕节地区出台相关文件，明确县市长和乡镇长是“两土”取缔第一责任人，将“两土”取缔纳入目标考核内容，不合格的县市实行一票否决，不能提拔，并追究责任。

　　破解“两土”取缔难题:

　　根源还在贫困地区环保与经济如何双赢

　　“黔西大方一支花，毕节威宁苦荞粑”，一句打油诗道出了威宁等地的贫穷落后。

　　据了解，目前贵州省88个县、市、区中还有83个有扶贫开发任务，其中有50个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重点贫困乡镇和重点贫困村分别占全省乡镇总数和行政村总数的60.9％和54.3％。

　　据“两土”存在地区的一些农民反映，因为自然条件差、农业收入过少，有的人家世代都以“两土”为谋生手段，现在取缔“两土”，他们却没有其他技能，因此有的村民会选择违反政府规定继续从事“两土”冶炼。今年2月底，纳雍县政府领导及环保等有关部门到羊场乡进行现场取缔工作时，受到了群众围攻，现场取缔工作被迫停下。

　　有关人士介绍，堵住“两土”最有效的方法是引进大型企业，通过市场调节手段，消除“两土”的生存环境。土法炼焦取缔后没有出现反弹现象，就得益于引进了多家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大型机焦企业。国家相关产业政策规定，炼锌企业立项标准之一是年产量达到10万吨，需要最少20亿元的投资额，这对于交通不便的西部落后地区来说无疑是个难题。

　　合理开发资源与引导农民脱贫致富摆在人们的眼前，“两土”在浪费资源的同时无疑不可能真正帮助百姓致富。破解“两土”取缔中出现的“猫捉老鼠”现象，探索环保与经济发展双赢的方法和路子，值得当地政府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