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宿舍的农家子弟

　　102宿舍，堪称苏北留守儿童现状的一个缩影。

　　3月15日，早春的气温因频繁的寒流而降到了摄氏2度，落日余晖在冷峻中透出寒意，笼罩着操场上活动的孩子们，102宿舍的孩子也在其列。

　　这里是民办灌南光明实验学校，位于花园乡孙湾村，招收了1200名学生，1100人寄宿。它是灌南最大的寄宿制学校，也是重点中学升学率最高的学校，首届毕业生小升初考试中90%考进了灌南中学，大批农村家长把孩子送来这里。

　　一栋红色的房子很突兀地矗立在一片荒野时，校长刘明解释说，这可以远离游戏室的诱惑。孩子们要连续上10天的课，然后可以回到爷爷奶奶的家呆一天（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千里之外上班）然后再回来上课。孩子们每天6点30分起床21点睡觉，上6节课，吃3顿饭，学英语和书法，过着整齐划一的寄宿生活。

　　记者到达的时候，所有年级的孩子都在教室里自习。晚8点30分，102宿舍12个一年级学生已经全部回来了；8点50分，另外4个6年级孩子也都下课回来。

　　今晚，孩子们得到特许，可以睡在床上和记者说话。对父母的思念就像一阵狂风，袭击着每个孩子的心，一旦情绪被点燃，常常会惹来宿舍里很多孩子的抽泣。

　　封敏丽说：“爸爸长年在外，妈妈很少回来，哥哥住校不回家，一年当中有几天我们一家团圆呢？我开朗不起来，希望爸爸妈妈早点回家。”

　　孙草说：“我来了2年，2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

　　万正义说：“希望父母明年不要出去打工了，在家里搞个养殖，比打工好。”

　　于梦婷说：“我临上学的那一天，妈妈送我到大路上，看着我上车，她自己躲在墙角偷偷哭。”

　　罗威说：“我恨不得把心劈成两半，一半留着读书，一半跟随他们。”

　　农村孩子相对来说坚强而懂事，每个大一点的孩子都明白，来这里读书的真正意义是为了考上好一点的中学。

　　14岁的相海松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每年5000元的学费，天文数字，为了我的前途，你们到处借钱凑学费。我想不去那么好的学校念书，但你们固执地把我送来，自己靠打工挣钱。我有时感到自卑，我为什么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

　　郑苏说，所有费用每月500元。“照这样算，到毕业就要1.5万元，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开学以后，爸爸做瓦工，妈妈天天干活到10点，他们就一个儿子，为了读书不惜代价。爸爸妈妈认为他们给我的太少，可我觉得他们给了我最伟大的爱。”

　　孙丹丹在作文中写道：4年级转学到“光明”来的时候，我很清楚家里的经济情况，上这样的学校根本念不起，母亲说，小孩子学费是大人的事情。后来父亲不幸跌断了肋骨，加上哥哥考上大学，家里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家里一天天衰落下去。我想退学，让家里开支少一点，但是我不敢跟母亲说，说了她更伤心。母亲现在在外面做两份小工，晚上为人家钩花到深夜。即使这样，家里还是欠了不少债。

　　记者感觉得到，是这里“90%以上的升学率”深深吸引着孩子们。孩子们认同靠知识与奋斗走出农村的价值观。

　　夜深了，孩子们沉沉睡去，夜里值班的老师上、下半夜各来了一次，检查孩子的被子有没有盖好。早晨6点10分，离起床时间还有20分钟，记者起身来到宿舍门口空地上抽烟，等待新的一天。天很冷。食堂的师傅们5点半就开始忙早饭，炊烟袅袅中夹杂着乡音俚语。

　　6点30分，起床铃声从广播里传来。叠被子、上厕所、洗脸刷牙，秩序非常好，没有人打闹。洗好之后，他们在宿舍门口排队，等待着领到班上去早读。

　　孙湾村830户人家，出去打工的有500户。外出打工的农民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为此一年要交5000元的生活学习费用，这项收费在苏北属于中等标准，学校管理规范，能让农民满意。最核心的是，它是本县升学率最好的小学，那是望子成龙的农村家长的第一选择。

　　而寄宿制的缺点正如一位教师所说，教师不是父母，也代替不了父母，难以走进留守儿童的心灵深处。

　　本报记者 程长春 周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