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讲述》：寻找小天使

    央视《讲述》3月27日播出节目《寻找小天使》，以下为节目内容。

　　特别视点：十年前她在飞机上降生。十年后，人们在寻找她。当她母亲被记者找到，并听说女儿获得终生免费乘机卡时，她激动不已，其实她们一直在寻找当年的恩人。

　　蒋书

　　1997年1月30日，在浙江义乌开往深圳的班机上，一个特殊的乘客引起了乘务长何小露的注意：因为那是个在60多名旅客中非常惹眼的孕妇。尤其是旅客们就座后，她的一些不太寻常的举动，更加引起了何小露的特别注意。

　　一、万 米 高 空 产 女 婴

　　何小露看到这位孕妇靠在她先生的肩膀上，用拳头使劲捶着她的先生。至今何小露还记得：当时这位孕妇是在DF座上，就在何小露让她平躺下来，让她的先生坐在她旁边照顾她，乘务员们准备做一些落地的回收工作时，她的先生突然跑到乘务工作室，掀开帘子对何小露慌张道：请帮帮忙，我老婆要生了。何小露一听，即紧张地对另一个在客舱里的乘务员道：你赶快广播找医生。

　　万幸，当时乘客中正好有一位妇产科医生。孕妇的丈夫过去对那医生道：我妻子肚子痛的很厉害，请你过去看看吧。医生忙跟着孕妇的丈夫来到孕妇身旁，看到肚子痛得很厉害的孕妇此时还穿着裤子，她赶紧让孕妇脱下裤子，即看到了胎儿那青紫的头。何小露过去时，看到孩子的头已出来了，婴儿的身体出来一半时，发现脐带在婴儿的颈上绕了两圈。因脐带绕颈受到压迫，往往胎儿会死掉，何小露忙协助医生把胎儿拽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刚生出来的婴儿不会哭，濒临窒息的婴儿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情况危急中，医生问有没有白酒？后面一个男乘务员道：机长好像有，朋友送了他二锅头。白酒拿来后，医生用其刺激了一下婴儿的胸部，又用拳头压了一下婴儿的人中，孩子一下哭了起来。有惊无险，大家都非常高兴。婴儿得救了，可孕妇又遇到了问题：胎盘还留在肚子里，这样容易导致大出血，要让孕妇的身体冷下来让血管收缩。可当时飞机上没有任何医疗药物，医生只好向乘务员要来冰矿泉水，用冰矿泉水瓶在孕妇的肚子上使劲揉，给她按摩子宫。经过冰水刺激，血止住了，产妇不会有大的危险了。何小露松了一口气：此事无论是对产妇或婴儿来说，都是非常幸运的。

　　这个当年在深航班机上出生的女婴，后来被父母起名叫航仪，周围的人都叫她“小天使”。为了纪念此事和表示祝贺，深航还为小航仪颁发了一张终身免费乘机卡，他们希望用这种方式和小航仪保持终身联系。这种孕妇在飞机上生孩子的事，现在不可能再发生了：民航现在对孕妇乘坐飞机有了新规定，如怀孕32周，须持医生证明乘机，怀孕36周了则严禁乘机；而且关于一些可用作消毒的物品，如酒精、含酒精类的饮料现在是禁止携带上飞机的。

　　可整整十年过去了，这个当年幸运的“小天使”航仪的免费乘机记录仍然是零。当年的小航仪如今在哪里，她是否健康安然？这成了系在深航人尤其是当年的亲历者心头的一个结。当年该机组人员在高空上接生下这个孩子后，一直对她有着一种关心和牵挂：因为这是该公司开航多年来，唯一遇到的一次如此情况。可自产妇和婴儿走下飞机后，深航公司人就和他们再也没有联系上。

　　二、重 新 寻 访 小 天 使

　　2007年1月，深航在关闭了深圳至浙江义乌航班十年后，决定重启这条航线时，这段往事也被重新提起：人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年在万米高空出生的“小天使”航仪，希望能找到这个小女孩及当初接生她的那位医生。当时只知道那位可能是义乌人的孕妇乘坐了那次航班，但不知道她家到底在哪，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现在何处的深航公司想借助媒体寻访。而浙江金华电视台的几个记者出于职业的敏感，觉得此事颇有价值和意义，愿意帮助他们来实现这个愿望，于是开始了对“小天使”的寻访。

　　2007年新年的第一天，浙江金华电视台播出了这样一则特殊的寻人启事：最近电视台接到了一个来自义乌机场的求助电话，要寻找一个十年前在义乌飞往深圳的航班上出生的小女孩及其父母，和在飞机上接生她的一位女医生，请知情者赶紧给小马热线打电话，让我们一起来关注这次跨越十年的寻访活动。此寻人启事发出后，在当地引起很大反响，很多观众打热线电话说：这个医生可能是金华卫校的余医生。就在寻人启事播出的第二天，值班记者接到一个观众的电话：我姓余，看到了你们电视台播出的寻人启事，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就是我。

　　余医生今年72岁了，已退休在家。十年前的1997年春节期间，准备乘飞机到香港探亲的她，刚到机场候机室，就发现了一个大肚子孕妇，好像挺不舒服地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从事妇产科专业的余医生，由于职业的敏感，即过去问那孕妇：你是不是肚子痛？你最好不要上飞机了。因为那孕妇急着回家过年，而且又没到预产期，故夫妇俩仍执意登机了。谁知道，还有两个多月才分娩的孕妇竟然早产，在万米高空演出了惊险的一幕。在天上的飞机，不像火车可以停下后把孕妇送医院，而只能在空中凭当时的条件和能力去处理此事。

　　当年的接生医生顺利地找到了，可小航仪又在哪里呢？据余医生介绍：小航仪的父母分别叫黄安国和李林英，皆是广东人，当年在义乌保联街上的东宝饰品厂工作。记者来到义乌市区的保联街：这里当年是饰品一条街，据说东宝饰品厂的经营部就在这里。但十年过去，这个饰品一条街现在已变成了内衣一条街，当年在这儿的那些经营者全都搬走了，如今在此处的人又根本不知道十年前的情况。

　　还好，有个熟悉当时情况的人告诉记者：现在经营饰品的全搬到福田市场去了，你们到那里去看看。可记者到福田市场去一看，更犯难了：福田市场有上万家经营户，在这里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记者又到义乌工商局，请工商局的工作人员查找当时在保联街的经营者的工商登记，可也无结果。对方只是告诉记者：十年前只有个东宝文化用品经营部，没有东宝饰品厂。但那个熟悉当年保联街情况的人说：十年前此处确实有东宝饰品厂这个企业。这是怎么回事呢？

　　三、踏 破 铁 鞋 无 觅 处

　　十年前保联街上的东宝饰品厂，为什么查不出来呢？是因为年份太久了，工商局的电脑后来没输进其资料？还是也可能十年前根本就没有登记？电脑里查不出，记者义乌之行的线索就此中断。在工商局没找到这家十年前的东宝饰品厂的任何线索，看来，小航仪全家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义乌了。茫茫人海，究竟到哪去寻找这一家人呢？

　　几天后，电视台记者和主持人一起登上了义乌飞往深圳的航班，试图去那里寻访十年前在万米高空出生的小女孩航仪。到深圳后，一行人决定：先向深航公司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此事当年有很多媒体报道过，也许在那里能发现一些当年此事的蛛丝马迹？在深航基地，记者和当年航班上的机组人员见面了，希望能从他们的记忆中，发现一些寻找小航仪的线索。

　　此时，已是乘务培训中心经理的何小露，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当时婴儿的脐带是我剪断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婴儿脐带的样子。可何小露和同事们一起把婴儿及其父母送下飞机后，就和他们一家人失去了联系。就在深航也没有与此相关的资料可供查找时，何小露提出了一个新的线索：当时深圳电视台也拍过这个新闻，是否可去那里找找？

　　浙江金华电视台一行人又赶到深圳电视台，找到当年拍这条新闻的记者。没想到对方说：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都找不到了，也想不起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当时播出的关于此事的一条30秒种的新闻：一位东莞旅客在所乘坐的深圳航空公司的班机上，降生了一名小女孩。由于得到机组乘务员的细心照料，这名女婴安然在飞机上来到人间，深圳航空公司为此做出一项特殊决定：这名女婴从此日起，成为该航空公司的终身免费乘客。

　　虽然当年的影视资料很不清晰，但浙江金华电视台的记者们，终于在十年前的新闻里见到黄航仪一家三口的模样！因为保存的缘故，也因为时间太长，这段录像带就像那种老照片一样，已四处拉毛变得非常模糊，不能作为正常播出的带子用了，但他们还是把这个30秒钟带子采集回去：虽然现在的黄航仪还没找到，但金华的观众仍能清楚地看到，当时刚出生的小航仪是什么模样。

　　仍没有小航仪一家下落的浙江金华电视台的记者了解到：当年小航仪出生后，母女二人曾在东莞长安医院接受过护理。此时，东莞长安医院成了最后的线索，记者一行迅速赶至此院。听说当地一般大医院的记录都有20年的保存期，记者们侥幸地想：说不定我们能碰上好运气找到线索。果然，记者们在该院找到的第一个医生，就说知道此事：因为这事太特殊了，即使在这个医院或是在她作为医生一辈子的行医经历中，碰上这么一个在飞机上出生的小女婴的事，都是会记得很牢的。

　　四、她在天上过十岁

　　那位医生回忆道：当时那产妇来时，我例行问是什么情况，送她来的人说她把孩子生在了飞机上，我当时吃惊道：乘飞机在天上生的，那不是天使吗？虽说在空中飞机上生的孩子，但产妇和婴儿的情况都很好，约在病房观察了三四天就出院了。随即，在医院的信息科记者们又有了新的收获：他们找到了产妇李林英的病历。病历内容显示：李林英当年在东莞长安医院妇产科住院三天。更让记者们高兴的是，李林英的家庭住址等信息，病历里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常湖花园8栋，还有一个当时7位数的老电话号码。

　　但十年过去了，她们家电话是否换了呢，还会不会是原来的电话？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淅江金华电视台的记者在原来的老号码前加个8，变成现在的8数号码拨通了那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者说她就是李林英。打电话的记者稍一细问，即证实了对方确实是当年在飞机上生孩子的那个李林英。大家都觉得：是上天在为我们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在进行奖励，觉得我们应该要找到这对母女，并和她们见面，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都安排好的。

　　几番周折，浙江金华电视台经济生活频道的记者们终于在广东东莞长安镇，找到了那位在万米高空出生的小女孩黄航仪的家。看到记者找上门来，李林英惊讶得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呢？对李林英来说，十年前乘坐飞机的经历已渐渐淡忘，没想到十年后居然有人千里迢迢来寻找自己一家人，她感到非常高兴；对当年在飞机上生孩子，刚出生的孩子获得深航的终生免费乘机卡，以及此时记者们找上门来往事重提进行采访，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得知记者的来意后，李林英从房间拿出了当年深航给航仪颁发的终身免费机票。时至中午，在附近上学的小航仪正好放学回家吃中饭，记者们又一下围上了她：我们找了你找了很多天了，现在终于见到了你这个在飞机上出生的“天使”。如今的小航仪是长安镇宵边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她活泼可爱，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当年提早两个多月出生的早产儿。

　　当年，李林英夫妇一直都在姐夫的工厂里上班，生完孩子后再也没回过义乌。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在东莞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也会时常聊起当年的事情以及那个热心的余医生。当时，余医生曾给了李林英一张她在义乌做门诊的名片，李林英曾按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过去，可已经找不到余医生了：那电话成了空号。整整十年，李林英一家实际上也一直在寻找当年好心的人们，为此他们一直珍藏着那张终身免费机票。

　　2007年1月27日，放了寒假的小航仪和父母一起，在她出生长大后的十年来第一次乘坐飞机，他们将要到金华去见恩人余医生。余医生看到她喜出望外，夸长大了的小航仪比以前更漂亮了。李林英觉得余医生十年来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改变。1月30日，在义乌飞回深圳的飞机上，乘务人员和全体乘客为小航仪过了一个别致的生日。这天，小航仪整整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