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G《真情实录》：麻辣教师

　　SMG《真情实录》4月15日播出节目“麻辣教师”，以下为节目实录：

　　麻辣教师

　　这是位于上海青浦区练塘镇的一座老宅，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民居没啥两样，但是每天下午一过五点，老宅里就会准时出现近十个中学生。

　　实况：晚上好，晚上好。

　　他们留宿在此已经一年多，老宅的主人就是这位77岁的曹揆美。

　　房间的墙上贴满了名人格言以及曹揆美自定的规章制度，这里俨然是一个“私塾”的做派。

　　而在离这所老宅子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当地的一所高中。令人疑惑的是，住在曹揆美家的孩子其实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曹揆美本人也是这所学校里的老师。

　　实况：我应该批评的是我们的班长，居然不制止这种违背纪律的现象。

　　在学校里，曹揆美的身份显得很特殊，她是年纪最大的教师，却不用上一门课；她在学校没啥职务，但学生都很怕她。更奇怪的是，她白天在学校里上班，晚上却在家里开起了“私塾”。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曹揆美：你们硬是说这所中学是不行的，我不服气。

　　曹揆美的不服气是有来头的。60年前，这所学校是青浦练塘赫赫有名的进步学校，曹揆美曾在这里读的高中，更重要的是他的叔叔就是这所学校的创办人。也许就是这层特殊的关系，曹揆美对这里感情很深。上世纪80年代，曹揆美与子女一同移居美国，先后在路易斯安纳州立大学等高校任教。1999年，因为要收回在文革中被没收的房产，曹揆美回到家乡青浦。她特地去母校看了看，可眼前的情景让她难以置信。

　　曹揆美：打扑克，上课打扑克，聊天，手机不用说，搞小动作，那都是正常现象，睡觉的。

　　这是一份许多人看来会感到诧异的成绩单，在语数外等9门功课的考试中，全班50多位同学，几乎每人都有一半的科目不及格，9门全部挂红灯的也大有人在。

　　校长：我们学校在我们区里面招生分数是最低的，甚至是全市最低的，全市的最低分录取在我们学校。

　　这是记者在学校上课期间拍到的一组镜头，在中学课堂内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少让我们感到意外。

　　学生：在班级里放火，烧扫帚，就是角落里那种扫帚，上课时候也烧纸头，还有人烧钱，上课的时候一股焦味道。

　　学生：最闹的时候，百分之七八十都在讲话。

　　校长告诉我们，每年都会有几个老师被学生气走，而对这些学生，学校的警告处分似乎已经很难起到作用。

　　校长：的确存在一些不想学习、行为规范又很差的学生，对这些学生，在现在目前的教育系统内，对学生的管理范围里面，说实话，的确有些束手无策。

　　重返校园，曹揆美发现60年前那个朝气蓬勃，学风严谨的学校已经不见了，这让对母校怀着深厚感情的曹揆美十分心疼。

　　曹揆美：我哭了好长时间，真是心疼得要死要死，这样好的一个学校，变成这样，的确很痛心。

　　心痛之余，当时已经快70岁的曹揆美萌发了一个念头，她决定留下，她要让母校重新回到当年的样子。就这样，1999年，曹揆美成了这所学校最年长的编外老师，而她负责的第一项工作，就是纠正学生们的不良行为。

　　曹揆美：习惯的养成本身是一种强制，流氓教小流氓从来没有说服教育的，抽烟有什么好处，对我们祖国有什么用，你抽了烟对健康如何，没有的，你行不行，不行两记耳光。

　　在曹揆美看来，学生们的不良行为就是因为长期松散惯了，所以一定要从小事抓起，用她的话说，叫：严字当头抓作风。

　　学生：耳环，手链，项链，烫头发，染发，那种是绝不允许的。

　　曹揆美：我看到她们的黄头发，那是气愤，我是解放以前过来的，解放前上海四马路的妓女，为了讨好外国人，现在变成时尚了，这是谁的时尚。

　　作为一个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的老师，曹揆美严厉的管教方式常常让学生难以接受，这也给曹揆美招来了麻烦。

　　曹揆美：那天春游，我看到一个女生就睡在，一个男生睡在女生身上了，我就叫女生起来，到前面去坐，男生就骂了我一句。

　　学生：会有其他班同学，或者我们班同学看不惯，每次都把她车的轮胎戳爆。

　　学生：他们就受不了，思想完全不一样，他们觉得你干吗多管闲事。

　　遇上这样的事情，也许别的老师早就气走了，可曹揆美却并未因此发过火，在她看来，学生毕竟是学生，作为老师应该要学会忍耐。

　　曹揆美：我叔叔跟我讲，不律己，何以能律人，我理解了，这是最高的爱，今天我是爱他们的，不管他们理解不理解，现在不理解，以后会理解的。

　　纠正不良行为的同时，曹揆美也在观察学习风气的问题，她发现，一些不良的学习氛围已经影响了很多愿意读书的孩子。

　　曹揆美：你要念书人家要讥笑，怎么念书啊，干嘛呢。还有人会讥笑？当然了，因为大部分是不念书的。

　　实况：刚才你睡觉了，没有，有啊，是不是没有睡好觉，昨天太累了，以后可不能这样知道么。

　　学生：我想学，学不进啊。老师讲什么根本听不懂，好像被他们一起带过去了。

　　由于这里是寄宿制学校，放学回到宿舍后，寝室的环境也对学习造成了影响。

　　学生：熄灯了，都睡不着，开始讲话，讲话就算了，还有人在那里抽烟，一股烟味道，我们班级做交作业要么都抄，真正自己做的不会超过十个人，都是抄的。

　　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曹揆美觉得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强硬措施的时候了，于是，这位77岁的老太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在和学生家长沟通后，曹揆美挑选了一些自愿服从管束、认真学习的学生住到自己家里。于是，这所老宅就成了校外特殊的集体宿舍。尽管每个学生一间房，但曹揆美严格规定--禁止串房。

　　学生：第一天就犯了这里的纪律，我串房，不允许串房。

　　学生：很敏感，曹老师走路脚步有搓地声，一听到，撒腿就跑。

　　学生：太闷了，我一个人坐不住的，就走来走去3827等于从五点钟，一直坐到九点半，要坐四个半钟头。

　　下棋实况

　　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在曹揆美家的寄宿生活是枯燥的，5点放学后开始自习，9点半熄灯就寝，4个多小时的学习中只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

　　学生：我就希望晚上休息时间多一些，以前休息就15分钟到20分钟，下盘军棋还没下完，下到一半就被她杀出去了，很苦恼。

　　曹揆美：要抓住任何时间，争分夺秒，你哪怕是玩，也要争分夺秒，因为你玩了以后精神恢复得好，还是为了学习。

　　实况：时间到了，停下来了。

　　在曹老师家里，没有电视、没有音响，学生的房间里只有书桌和台灯，学生也不准带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来。

　　曹揆美：我是主张工作的时候工作，玩的时候玩，但你不能以玩为人生啊，那是

　　实况：你在干什么啊，在写英语，是在校对么，是的，你做错了那么多题目。

　　学生：管这管那，什么都管，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浪费时间，不要浪费时间。

　　实况：我可以进来么，请进，就等你了。

　　每天晚上曹揆美都会给学生们布置一篇英语日记，睡觉前收上来批改，这一忙，往往要忙到深夜一两点钟。

　　学生们规定早上6点起床，而曹揆美则要提前一个小时起来，为他们熬粥、煮鸡蛋，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实况：时间到了，赶快，已经早上六点钟了。

　　实况：赶快，起床了。

　　实况：女孩子们，时间到了。

　　曹揆美让学生起床后马上晨读，不要浪费早上的时间，她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去给学生买早饭，每一个学生要吃什么，她都会仔细地记下来。

　　实况：孩子们，早饭准备好了，赶快。

　　6点45分，学生们开始吃早饭，而5点不到就起床的曹揆美，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

　　实况：再见，再见。

　　7点钟，学生们出门上学去了，她自己才开始准备吃饭。曹揆美说，自己打小就是生在富贵人家，家里保姆佣人几十个，没想到老来倒要操持起家务。曹揆美的爱人今年已经80岁，退休后就一直在北京。儿子和女儿已经在美国成家立业，他们经常给母亲寄来自己的照片，并劝母亲到美国去安享晚年，可曹揆美却舍不下身边的这一切。

　　曹揆美：我有时候也思想斗争的，孩子又要叫我到美国去了，我也有孙子的，他们要叫我去，但是这个学校应该要把她恢复起来。

　　由于不在学校编制内，曹揆美只能算是这所学校的编外教师。从1999年至今的8年，她在学校没有正式的办公桌，只是在这张破旧的课桌前，经常能见到她佝偻的身影。她会时常给学生们出一些英文卷子，还会印刷一些革命歌曲教给他们。

　　曹揆美：伟大的国家伟大的党，红日东升，这个教过了，红梅赞，红梅赞也教过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都是一些老歌，所谓的老歌，绣红旗，中国中国，真的唱着些歌的时候，我是感到热血沸腾。

　　实况：大家都看着我。

　　学生：说实话，有些歌百分之八十都不喜欢唱。

　　学生：听流行歌听多了，再听这些不习惯了，太古老了，回到过去了。

　　学生：她一定要我们唱，会觉得蛮讨厌的。

　　这些老歌学生们并不感兴趣，但曹揆美仍以自己的方式坚持。这股倔劲儿甚至让她抵制学生们喜欢的MP3等新玩艺儿。

　　曹揆美：我看见亮晶晶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要来干嘛。

　　学生：就是MP3\MP4\手机，只要是高科技产品都不允许带过来，怕影响学习。

　　学生：怎么这些乱七八糟的歌又在听了，又伤耳朵，好像为了面子，很没面子就和她吵起来了。

　　尽管校方默许了曹揆美“校外校”的做法，但是她那种严谨近乎刻板的教育方式还是引来很多争议，即使学校内部也存在不同的看法。

　　校长：这么大年纪了在管理学生的方法、理念上面，跟现在学生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时代的差异。

　　学生：当时我也很逆反，就说曹老师我不想住了，可能这里不适合我。

　　顾蕊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现在回到母校任教。8年前，她是第一批住进曹揆美家的学生。

　　顾蕊：让我再次选择，我还会选择去她家，有些东西你在其他地方意识不到，接受不了，这样一个经历我觉得很值得。

　　8年前，顾蕊从曹老师家考上了大学本科，从当初的懵懂少年，又回到这所学校，面对和自己当年差不多的学生，顾蕊体会到了曹老师的辛苦。

　　顾蕊：她这么老一个人，身体也不好，学生还不懂事，气她，我觉得我们那个时候，虽然也不懂事，但看到她那么辛苦，我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有一点不舍得会心疼的。

　　校长：能抛弃，或者说远离自己的家庭，远离自己的爱人、孩子，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这里的学生教育上，常人是难以想象的。

　　家长接孩子实况

　　每周五，曹揆美老宅里的这些孩子都要回自己家去度周末，曹老师和家长见面，少不了又要叮嘱一番。

　　实况：他是有进步的，我们之间的距离比以前更近了，以前总是对立的。

　　学生父亲：我跟儿子说，曹老师为啥，你又不是她孙子，什么亲戚都不是的，根本谈不上的，她这么做为什么，说实话我这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人了。

　　8年来，先后有50多个学生住在曹揆美家里，其中30多个考上了大学。这位77岁的倔老太，尽管饱受争议却依然乐在其中。